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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温酷暑天气持续了七八天之后,才终于在这天清晨稍微转凉了几分。
林殊一向怕热,早上起来看见阴着天还有点高兴,总算不用再干晒着了,谁能想到才把车开到砖窑,正等着出砖呢,天边乌云一下子就变得浓密起来,乌泱泱一大片,黑得吓人,没一会儿就哗哗下起了雨。
雨还不小,下了个把钟头都不见停,雨点砸得驾驶室顶部的铁皮哐哐当当响个没完,打雷似的,震得林殊坐不住,车里空气又闷,只好披上外套匆匆跑进供烧砖师傅们半途换班休息的小房子里等着去了。
这是座再简陋不过的泥坯房,窗户开得又高又小,屋里别说通电灯了,连最简单省事的煤油灯都没一盏,外边天又阴,更是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了,到处都黑黢黢的,呆久了让人心里闷得发慌。林殊不乐意在屋里边待着,就搬了只三条腿的小凳子坐在门口等雨停,也等那座轰隆隆正响的砖窑出砖。
门外雨帘又稠又密,丝丝缕缕络绎不绝,说大也不算大,就是不肯停,地上都积了好几片水洼了,一想到自己来时经过的那片还没修好的泥土路,林殊就又有点犯愁,等回去不知道要泥泞成什么样了呢。
还没等他叹完这口气,视野里又出现了一个急急忙忙奔过来的人影,一路啪嗒啪嗒踩起不少水花,林殊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熟人,连忙站起来去迎:“小卢?你怎么过来了?窑里不忙了?”
冒雨而来的年轻人正站在门檐下甩脑袋,听见他问就咧嘴一笑:“窑门上封了,我师傅守着添炭呢,我也没事干,屋里又没灯,就给你送蜡烛来了。”
小卢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两根白蜡放在桌上,又摸着黑翻箱倒柜找出一盒火柴,熟练地擦亮点着了引芯,屋里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黄澄澄的烛光映照下,他一张被蹭上灰土的脸蛋被雨水冲刷得直往下淌黑水儿,脏兮兮的,可又十足十的稚气未脱,并不显得如何邋遢。
小卢也的确是个好孩子,才十五六岁,家里人都没了,一直在砖窑这边给大师傅当学徒工,又聪明又肯干活儿,林殊每次过来他都赶着来帮忙搬砖卸砖坯的,从不躲懒,林殊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勤快好心的后辈。
林殊看着他那张花猫脸笑了半响,直笑得人家不知所措地涨红了脸蛋他才忍了笑开口:“你那脸也擦擦吧,给,毛巾。”
小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林哥,我怕把你毛巾弄脏了……”
林殊倒没在意:“这有什么,一条毛巾,我家里还有呢,这条就送你了。”
“哎,谢谢林哥!”
林殊把毛巾递过去就又扭头去看雨了,也不进来坐着,还是守在门边,仰着脸瞅着天空里那密布的乌云。小卢用毛巾胡乱抹了两把脸,也跟着看过去,忽然说道:“林哥你不用愁,这雨一会儿就不下了。”
林殊有点奇怪地望向他:“你怎么知道?我看这雨还挺大呢。”
“云层薄啊,别看云多,都是一片一片的,一会儿风一刮就得散。”小卢笑眯眯的,见他不放心就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信?不信就等着瞧,后院蝉都开始叫了,雨天蝉叫晴嘛。”
林殊也被逗笑了:“你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话啊?行,那我就等着。”
林殊边跟小卢闲聊边时不时抽空往屋外瞟一眼,忙得很,并没留意到对方的眼神正似有似无地在他身上来回流连。
今天天气冷了点,林殊就没像平时上工时那样只穿件T恤短裤就出门,胳膊腿都在长衣长裤里裹得严严实实的,绝不能叫人说上一句不庄重。
只是,到底是临时从箱底翻出的衣裳,说不上合身,还是均码的,对于他这种高大壮硕的体型来说过于窄小了一些,衬衫的扣子都有点扣不上,至少有三四枚扣子都塞不进扣眼儿,只能敞着领口,袒露着脖颈处一截紧实的蜜色肌肤,胸部的黑色衣料被撑得鼓鼓囊囊的,两块浑圆饱满的胸肌形状都叫人看得分明,偶尔扭头幅度大一点,小卢都能瞥见他锁骨下一条颤巍巍的、若隐若现的浅浅乳沟……
少年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他是听过一点关于林殊的那些没根由的桃色传闻的,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一听就是扯淡,少有的几句靠谱的也没人敢说太详细,怕给自己惹麻烦,小卢也听得糊里糊涂的,到底也没搞明白他们说的那句隐晦的“不算男的”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算男的?林殊还能是个女人不成?再结实粗壮的女人也长不成他那个模样啊……也就胸跟屁股大了点儿,确实不太像是正常男人那样扁平,鼓鼓的,肉肉的,一看就软,手感肯定好得要命,要是能摸一把……
“……小卢?”
少年不知不觉看得入了神,猛一听见林殊叫也被吓了一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接了什么话,等彻底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他正红着一张脸、像是气愤又像是害羞地瞪着自己,少年心里一突,讪讪地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林哥,我刚才不小心走神儿了……你问我什么来着?”
林殊不吭声,只是把身子背了过去,防备似的用胳膊挡住了胸部,却 ', ' ')('
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只是将这对完全可以与乳房媲美的丰硕胸肌挤出一条更加深邃的沟壑,简直能让人一头扎进去淹死。小卢看得眼珠子发直,好半天才在男人霍然起身的动静里强行拔回神志,赶紧上前来拉他:“林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林殊也不让他拉,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埋怨了一句:“你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瞎学……不学好,你再那样我以后就不搭理你了。”
“哎哎好,不学了不学了!林哥你别生气了……”
小卢好声好气哄了半晌,林殊才有点原谅他的意思,也不绷着脸了,但仍不肯再依言坐下:“我得走了,雨也快停了,窑里该出砖了吧?你看看去,往常都是这个点儿。”
小卢往门外一看,雨势果然渐渐变小了,等蝉鸣声嘹亮地响了一下的时候,最后几滴雨点也从树叶上掉了下去,终于彻底不下了。
“还真叫你说对了,这么快就停雨了。”林殊到底对他还是信任居多,听了几句道歉也没太把刚才的冒犯往心里去,这会儿看着雨后清爽深蓝的天空就又高兴起来,一边催促着心不在焉的小卢去砖窑里看看一边急着往外走,“肯定好了,我都闻见新砖烧好的味儿了,我忙着呢,哪片工地都急着要用砖……”
“——老婆。”
打断男人兴致勃勃的谈话的,是一道冷冰冰、恶狠狠,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熟悉嗓音,仿佛惊雷一般猛地炸响在他耳边。
“秦……骞?你,你怎么来了……”
迎着大步朝向自己走来的面沉如水的秦骞,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旁边挪了一步,拉开了同小卢的距离。
平板货车一路颠簸着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不时“啪沙”一声碾过路边小小的积水,稍微驱散了一些驾驶室里的沉默与低气压。
秦骞罕见地闭了嘴,不再像以往那般吵吵嚷嚷说个不停,林殊还有些不习惯,坐在副驾偷偷瞧了他好几眼,始终都没能从那张俏丽可爱的脸蛋上看出什么缓和的表示来,自己也拉不下脸先开口求和,想来想去也觉得不忿起来,赌气把头扭向了一边。
莫名其妙,谁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啊?自己明明也没犯什么错,他还摆这张冷脸……
他这点复杂别扭的心思秦骞哪能看不出来,喉咙里堵着的那股火气就烧得更旺了一截,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跟我装什么无辜?又勾引到手一个,这下遂了意了吧?”
“你!你胡说八道!”林殊都被这句没头没尾的指责搞得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当即就气恼地涨红了脸,“我就去人家小卢屋里避雨,又不是他一个人住的屋子,我干什么了?什么、什么……勾引……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就凭你这挺着这对骚奶子骚屁股还敢去男人跟前招摇现眼!婊子!”秦骞用力踩下刹车,扳过林殊的肩膀强迫他扭过头来看着自己,半晌才古怪一笑,“你就喜欢他那样的是不是?小年轻嘛,没见识,轻轻松松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又没那个胆子,馋得口水直流也只敢趴在你脚边摇着尾巴汪汪叫……你就喜欢这样,对不对?”
“你、你……呜……我没有……”
林殊好像还没弄明白目前的状况似的,一脸茫然懵懂,含着几分不敢声张的伤心与难过,只有眼圈越来越红,眼泪越积越多,止不住地往下掉,把一张总是显得无辜又老实、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被人欺负着的成年男人的脸弄得湿漉漉的,鼻尖也跟着泛上一点红,鼻翼不时翕动,好像要哭又不敢大声哭个痛快,忸怩又委屈,更显出一种令人动容的可怜了。
“呜呜……我真的没有……你别骂我了,我、我以后不敢了……还不行吗?”
秦骞捏着他下巴跟他对视了许久,直到手指都被眼泪打湿了,少年脸上那种被冻结一样的冷凝神色才稍稍有所和缓,但仍是不冷不热的,被他泪眼朦胧、可怜巴巴地看了好半天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行了,当谁看不出来呢,眼泪可真算是你身上最不值钱的玩意儿了,动不动就哭!还哭?嗯?”
“呜不、不哭了……”
林殊实在是太久没见过秦骞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了,心里害怕,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咬着嘴唇憋了许久才把眼泪憋回去,眼角仍然红得厉害,不时怯怯地抬眼看一看他,不安又忐忑。
秦骞这张冷脸也没能维持太久——他早知道林殊到底是个什么人了,生气能有什么用?除非他能狠下心……他又狠不了。
少年认命地叹了口气。
“我不骂你了,乖,别哭了……老婆,你以后给我安分点儿,别再出去勾三搭四的,你叫我心里怎么想?他妈的绿帽子摞得比山都高!本来就……”
本来就够绿的了。
好好的一个老婆还跟跟别人分享,但好歹是他先抢的别人老婆,不憋屈当然不可能,但也不是说窝火到过不下去。凑凑活活呗,能多占一点是一点,还能真跟另外两个拼个你死我活啊?占不占理还另说,到时候指不定要打个三败俱伤谁都讨 ', ' ')('
不到好。
“行,那这事儿就算翻篇了,以后你少跟那小子卿卿我我的,不然我见一次……嗯?怎么回事?”
林殊正自己擦着眼泪,突然听见秦骞骂了一声:“打不着火了,排气管堵了吧?老婆你等着,我下去看看。”
他打开车门,利落地跳了下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