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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吗?陈光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调教奴隶这方面,他不是新手,在江蓠之前,他的鞭子曾经甩在许多人光裸的背上,那些人有的是自愿的,也有的是被迫的。他不在乎别人是自愿或者被迫,就像高明的匠人雕琢一块璞玉,会在乎璞玉是怎么想的吗?充其量,那只是一个未成形的作品。
而江蓠是一个完成品,只是这个完成品也是损耗品。他这块温润的美玉到了最光辉的时候,毕将迎来黯淡。没有人在经过那么长久的摧折之后,还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和强健的体魄,甚至性灵,也会遭到损毁。
从这点来说,江蓠还不如一块玉。陈光美选择将他看成一朵花,有灿烂盛开之日,就有飘落衰败之时,这是天理,再自然不过。
他不后悔,只是有些困扰,没有人肯接手这个小奴隶,他必须再想些其他的办法。
他从前只顾着玩,很少参与家族企业的事情,这次企业遇到危机,他才发现一切比他想象的棘手很多。一连几天,他都待在公司,各种会议、应酬,弄得他焦头烂额,也没心思去折腾江蓠。
“少爷这几天会很忙。”管家将一杯牛奶和几片安眠药片放在床头柜上。他很早就察觉到江蓠对少爷的惧意,少爷在哪里,做什么,这些没有必要告诉江蓠。他告诉江蓠少爷的动态,只是为了让江蓠轻松一点。
这话一出,管家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江蓠的放松,他肩膀没有那么紧绷了,还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舒缓的笑容,五官终于没有局促地挤在一起。管家觉得很欣慰。
江蓠捧着杯子,喝了两片药,然后指着剩下的两片摇摇手说:“多的,我不要。”
是药三分毒,喝多了不好,管家乐意将剩下的药收起来。
“陈叔……”江蓠抓着被角,小心翼翼地开口。
“江少爷有什么吩咐吗?”管家含笑看着他。
“小白,我想和小白一起玩,明天。”
“小白也很想你,你明天醒来就可以看见他了。”
得到了应允,江蓠又对着管家笑笑,很乖巧满足的样子。
小白是只大白熊犬,一见到江蓠,就很兴奋地扑过来。江蓠伸手抱住它,触摸到它柔软洁白的皮毛,便舍不得放下,沿着背线上下滑动,手感像缎子一样光滑。在江蓠的抚摸之下,大白熊犬也从兴奋变得温柔,把他的头颅倚靠在江蓠的身上,不时伸出舌头,舔舐江蓠的衣服。
江蓠坐在地上,小白也跟着曲下两条后腿。江蓠摸摸它的头,那里有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只生长着零零星星的几簇毛,像是长了一块癞癣,显得有些滑稽。因为这个疤痕,大白熊犬那出名的美丽大打折扣,陈光美就不喜欢它了,几次遇到了冷待,这狗后来就只与江蓠亲近。
摸到了没长毛的地方,大白熊就晃晃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江蓠,似乎是怕江蓠嫌弃他一样。江蓠揉了揉它耳朵,它才重新变得活跃起来,又伸出舌头去舔江蓠的手掌。
一人一狗玩了一天,到了傍晚,没有白天那么热了,江蓠就和小白一起躺在草坪上看那烧红的半边天空。身子下面的草丛还残留着一些热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到背部皮肤上,侧边又是小白那温软的躯体,江蓠不知不觉闭着眼睛,差点睡着。待他再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站在他前面。
“啊”,他惊呼一声,慌张地爬起来。旁边的小白感觉到主人的紧张,几乎是同时跳起来,对着来人吠叫几声。
“小白!退开”一个下人急匆匆走过来,拿着棍子怒斥道。对上那女人,又换上热情的笑容:“白兰小姐,您别看这狗身量大,看起来凶猛,实际上很温和的。”
“她不会咬人吧?”白兰问。
“哪能呢,我们少爷把它牙齿磨了,它要咬人也有心无力呀。”
“那我去和它玩玩,你先下去吧。”
“这狗容易掉毛,把您衣服弄脏,少爷回来我不好交代。”
“行了行了,我和光美说,不会怪你的。”那下人这才放心,转过头来又吩咐道:“江蓠,白兰小姐要和狗玩,你先回去吧。”
白兰闻言,惊道:“你叫江蓠?”细细打量对面之人的面容,颧骨高耸,双眼深凹,憔悴瘦弱如风中衰草,一只脚还不停地抖着,像是站也站不稳。
这问题似乎把对方吓到了,江蓠看也不敢看她,一双手紧张地搓动着,眼神四处乱撞,撞到小白身上,张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那副怯弱的神态,连最羞涩的女人也比不上。这是表姐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大学同学吗?白兰摇摇头,大概只是念起来同名吧。
她走近小白,小白狂吠几声,抬起前腿,作势要扑上去,但白兰知道它这是虚张声势,也不怎么害怕,一直走到小白跟前,两只柔软的手掌贴在它的脑袋上,顺着皮毛的方向来回捋动着。
江蓠没有离开,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白兰逗狗,那是小孩子被夺走最喜爱东西的眼神。
“你也过来玩啊。” ', ' ')('
白兰朝江蓠挥挥手。
江蓠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大白熊犬从白兰的手下跑开,扑到江蓠身上,又是舔又是咬,逼得江蓠退后了好几步。
白兰见了,也不生气,山不就我我就山,她走过去,和江蓠一起逗狗。
有了江蓠的加入,小白温顺了很多,白兰捋毛的时候,它还不时转过脑袋,对着白兰哼哼几声。
白兰玩得很开心。两人一狗并排坐在地上,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露出几颗疏星,在华灯的照射下,微弱暗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江蓠却盯着那几颗星星看了很久。
“喂,江蓠。”
江蓠转过头来,露出诧异的眼神。他神智不比以前,但是对善意友好的感知并未退却,在粗粝的环境中,反而更是珍视,只是平时藏得很深。白兰和小白一起玩了,他们有过一个小时的相处,在江蓠的印象中,她已经是一个和小白一样柔软的朋友了。
“大白,小白。”江蓠念道。
“什么?”
江蓠指指狗:“它是小白”,又指指白兰:“你是大白。”
“好啊,你居然说我是狗?”
“你们俩,蹲在一起玩,它一身白,你也一身白,就像两只狗,你们俩,就是大白和小白。”江蓠很认真地说。
“好吧好吧,狗也很可爱,但是我不做大白,我要做小白。”白兰说完,自己都笑个不停。
“它是小白,它就叫小白的。”江蓠很固执:“而且,你比它大。”
“你说我比它胖?这条狗这么肥,我这么苗条,怎么会比它胖?”
江蓠被这问题难住了,眼光一会儿移到狗身上,一会儿移到白兰身上,似乎是在比较到底谁更大一些。
“哈哈哈”,白兰笑了笑,摸了摸大白熊犬的脑袋:“好吧好吧,我就委屈当大白了。”顺着江蓠的话,她体会到一种不讲逻辑的快乐,别样、纯粹。
“还好,把它牙磨了,不然我可不敢靠近它。”
“不好。”江蓠斩钉截铁地说,语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火气。
“你生气啦?”白兰看着江蓠的眼睛,很疑惑:“你为什么生气?”
“牙磨了,不能保护自己,会受伤。”
白兰摸到了大白熊犬脑袋上那不平滑的一块,问:“这是被其他狗咬伤的?”
江蓠没回答,自顾自地说:“牙磨了,它变了,不是原来的小白了。”
“可是不磨牙他会咬人。”白兰不甘心地反驳。
“怕狗,不要养狗就好了。”
“狗没有错。”
“为什么,要为了满足人……折磨狗?”江蓠低低的说,声音似乎沾着夜晚的露气,每一个字都沉沉欲坠。
……
白兰沉默地看着旁边那个像孩童一样的男人,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他的话。
小白偏过脑袋,无声地蹭了蹭江蓠的手掌。
“白兰,你在这里啊?”陈光美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江蓠像是突然从梦境中清醒一般,急着跳起来,又因为那条不灵光的腿不甚有力,重新跌到草坪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