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令意是被蒙舜派出去的百鬼精锐劫持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半死不活。
南诏假意归顺后本就是一头困兽,蒙舜深知自己的命运,但他总还想做点什么。
微子启,我也要你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儿。
温令意能活过来,倒的确是靠着南诏那些神奇的草药,不过只是止了血,并没什么精心照顾,蒙舜故意吊着她一口气,不死就成。
等温令意从昏迷中醒来以后,她就已经在这个笼子里了,每天有人给她点吃的,但都是些下人吃剩下的粗糙饭食,她不认识那些人,起先还不敢吃,后来实在饿得没办法,看有小鸟落在上面吃,并没有暴毙,她便顾不得许多了。
她得吃饭,吃了东西才有力气等夫君来救她,或者她也可以找机会逃出去。
不过最难的是有时候有人来给她上药,以往在王府,除了微子启,她不让别人看她的伤,如今她更不让,每次有人靠近她,她都拼了命的躲在笼子的角落里,死死抓住栏杆。
明明没怎么吃饭的个小丫头,力气竟然大的两个人都拧不过她,稍微一靠近,她就下了狠劲儿地咬人,恨不得把人皮肉撕下来。
蒙舜看着小丫头把人手咬得鲜血淋漓,嘴边也挂着血,一脸的玩味。若不是留着她还有用,他倒是很想把她扔进斗兽场里,一定很有趣。
小姑娘抓着丢下来的药瓶子不松手,虚弱地倒在角落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干脆就倒在那里不动,她太累了。
她无力地翻了个身,看着笼子外面的天空,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奇怪的缝隙里,谁都看不见她。
她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知道日升月落,知道这里是南诏王府。
夫君,你还好吗?我过得,一点也不好,我想去找你,可是又出不去。
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微子启还在来的路上,从京都到南诏,平日里要一个多月的路程,现在还不到半个月。
快了快了,就快到了,意儿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可以找到你了。
百鬼头领来与蒙舜回禀了微子启的位置,蒙舜看着院子里仿佛在昏睡的人,露出个满意的微笑。
他举步上前,走到笼子外面。
温令意缩到笼子的角落里去。
蒙舜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伤害你。”
温令意不信他,始终抓着栏杆不松手。
“呵……”蒙舜叹口气,“想走么?”
温令意听见这话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现在放你走好不好?”
她动了动,仍旧警觉。
她不知道这人对她打着什么算盘,她怕疼,更怕死,死了就见不到夫君了。
蒙舜见她不为所动,起身打开了笼子,敞开门:“我没有骗你,你现在就可以走,不会有人拦你。”
温令意还是不动,原本笼子锁着,至少不会有人进来,现在笼子的门打开了,她反而更害怕了。
蒙舜见她始终警觉,便不再管她,进了屋,远远地看着。
温令意很久都没有走出那个笼子,人被囚禁得久了,虽然向往自由,但是也格外害怕笼子外面的世界,那对她来说已经不再只是自由,说不定,也是危险。
处处都是危险。
温令意躲在角落里观察了一个多时辰,才慢慢试着往笼子外面挪。
她走路已经不太方便了,感觉两条腿不是自己的,每走一步身上都疼。
她出了笼子,但还是抓着栏杆站着,反复确认不会有人来攻击她才试着往外走。
甚至顺利地走出了南诏王府。
夫君,我能出来了,我现在就去找你,你等等我好不好?
温令意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找到微子启,早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了,她发了疯似的跑出去,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站在人群中。
南诏与京都的气候相差极大,百姓的衣着打扮也不同,而她蓬头垢面一副疑似北方人的装束又被人当成了流民乞丐,别人只是多看她两眼之后绕道走。
她顾不得在意这些,幸好,她还能辨别方向,只是埋头一路向北走。
明明拖着两条千斤重似的腿,明明每迈出去一步腰臀腿都跟着疼,但她一个下午就快走出了南诏城,外面摆摊的摊贩正在收摊,她这才觉出饿来。
她没有东西吃,身上也没有银两,值钱的首饰早就不见了。
吃不上东西,她就没有力气走下去了。
小姑娘扶着墙站在路边,在街上环顾一圈,一个卖打糕的小贩正在收拾摊位。
她偷偷上前,趁那人往家里放东西的时候拿起一块糕来就跑。
那商贩出来恰好看见她,在身后追着就要打,可是又担心没收拾完的东西再被人偷了,现在流年不利,没有人敢掉以轻心,乞丐流民多了也是正常,那商贩最后只是把手里的石子儿朝温令意身上扔过去,砸在她后背上。 ', ' ')('
温令意只顾得跑,根本没感觉,等出了城才慢慢缓下来,两条腿疼得直打颤,抱着怀里的打糕差点哭出来。
有东西吃了,有东西吃就不会饿死,就能找到夫君了。
天渐渐黑下来,出了城便是零散的村子,她不敢在夜里赶路,如果遇上野兽,她只有死路一条,最好是先进村子里躲一躲,天亮了再继续走。
她进了附近的村子里,在一个农户旁的草堆边儿上蹲下来,怀里牢牢抱着那块已经脏了的打糕。
夫君,我饿不死,现在也没有危险,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回去,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迷路,我睡了以后,你告诉我好不好?
此时的微子启,距离南诏城还有一天的脚程,因为要安顿十万将士,只好暂时停下来。
意儿,我马上就可以找到你了,你一定要乖乖等我好不好?
微子启心乱如麻,安顿完将士也毫无睡意,这些天,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次刚睡下,梦里就是小意儿浑身是血的朝他走过来。
他没有她的消息,他根本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可他偏执地相信他一定会找到她。
可是等他去了南诏王府,把刀架在蒙舜脖子上的时候,蒙舜微微一笑:“她跑了。”
微子启不信,上前一步,刀刃划破了皮肤:“告诉我,她在哪儿。”
蒙舜没回头,看着院子里那个始终开着门的笼子:“原来一直在那个笼子里,前天跑了。”
微子启这才回头,看见院子里那个笼子,心里一紧,让手下两名士兵挟持着蒙舜,他跑到笼子那里看。
地上有零星的血迹,角落里有一块布料,他拿过来仔细辨认,虽然已经脏的不像样子还沾了血迹,但的确是小意儿丢了那天穿的裙子上撕下来的。
他的小姑娘,真的在这个笼子里呆过。
“告诉我,她在哪儿。”
微子启看着手里那块布料,忍住眼泪,也忍住杀人的冲动,近乎乞求地问他。
“我真的不知道,她跑了就是跑了。”
微子启咬牙,忍着心痛把那块布料放进胸口藏好,像是得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然后,杀人欲念涌起,他提起了刀。
蒙舜仍旧无欲无求地笑着:“微子启,你即便杀了我,也走不出这个局,百鬼精锐,是杀不净的,他们会无声无息地繁衍扩大,你杀一个,便会生两个。即便有一天你杀完了,那个时候,你的王妃,也会变成白骨,或许,连白骨都不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