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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来系好裤带,一边扣衬衫的扣子一边往洗手间走,迎面碰上正从洗手间
出来的舒姐,她冲着我怪怪地笑,我连忙把头低了钻进洗手间了。出来的时候舒
姐正坐在接待厅的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瞅着我,我冲着她讪讪地笑了一下,急急忙
忙地走到办公室的沙发上靠着,我发现我要面对舒姐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仿佛刚
才和我做爱的不是余淼而是她。还好马上就要下班了,另一个班组的人就快来接
班了。
交接的工作一般是由我来做,我听到玻璃门被推开,舒姐在前台麻利地和另
一个班组的组长杨姐交接起来,我飞快地掠过她们身边,闪身出了公司,飞也似
地逃到大街上,清晨的空气还残留着炎热的气息,街道边的树叶有气无力地耷拉
着脑袋,没有什么意外,今天又是火热火燎的一天。
回到住处,我想洗个澡再吃饭,然后美美地睡个觉,可是卫生间的等却是亮
着的,好像有人。我打开冰箱看了看,水果也没了。我只好回到接待厅里打开电
视,打算看看有什么电影,我就只喜欢看电影频道。电视打开了,只能听到声音
没有画面,不过听得出来是好莱坞的科幻片,这可着急死我了,我承认在国产影
片和进口影片之间我像很多低俗的人们一样,崇洋媚外到了很严重的程度,只要
时间允许,绝不放过。我不知道电视机出了什么毛病,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我都
是把机顶盒和电视机关了,重新打开就好了,这就是我的「维修方式」,屡试不
爽。可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重新打开了还是一样有声音没画面,搞的我很郁闷。
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我想应该是在洗澡吧,那得有一阵子才轮到我了。
我就围着电视机胡乱鼓捣起来,估计是线头松了接触不好,所以我把电视机
插头全部拔下来,把电视线接头拆开重新接上,来来回回捣腾了半个小时,重新
打开的时候还是老样子。客厅都是电影频道激烈枪战的声音,子弹的飕飕声还有
飙车急速的风声、刹车时轮胎磨地的声音……这让我很是恼火,狠狠地盯着电视
屏幕,仿佛眼睛里要喷出火来。
卫生间里水声早就没了,估计早洗完了,可是却迟迟不见人开门出来,洗好
澡穿好衣服出来就可以了嘛,我在等着用卫生间呢,这磨磨蹭蹭地是干什么啊?
我心里纳闷着。难道是没穿衣服,没穿衣服也可叫我回避一下啊,我有点不
确定是不是电视声音太大了盖过了她叫我的声音,亦或是她不好意思大声叫我,
我把电视机关了,正准备回避一下,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往门
那个方向看过去,原来是馨儿出来了。
她惊惶地看了我一眼,脸色绯红,只穿着拖鞋和黑色花边镂空的蕾丝内裤,
一只手提着洗发露和沐浴露,一只手用黑色的乳罩掩捂着胸部,急急忙忙轻盈地
跑过客厅,像只受惊的小鸟跑过我的身边,向她屋子跑进去了,传来「砰」的一
声关门声。我的心砰砰直跳,这次除了手掩着的地方和内裤包着的部分没看见,
其余的地方都看见了。十九岁的少女苗条的裸体,赤条茶地一丝不挂,修长的双
腿,那肌肉柔润饱满,那雪白的肌肤如同美玉一样熠熠生辉,那精致而微隆的乳
房被掩住的手挤压成不规则但却完美的卵形物,世界上似乎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
无疵的东西了。我回想着这幅景象,仿佛有一股幽幽的清泉,荡涤着我的心。我
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摸出电话一看,原来是馨儿打来的,我心里有种不好预
感,想她是不是要发飙了,果然她在电话里生气地说:「叫你下班了就打电话给
我的嘛!」我募地想起昨天在网上的约定,约好了一起去买菜的,昨晚发生了这
么多事,早上急急忙忙的,把这茬给忘了。
「噢,我就是回来叫你的嘛。」我说,我不敢说我忘了,也许那样她会更生
气了。
「哼,这下可好了,都被你看完了……」她埋怨地说,声音几乎要哭出来。
「我……什么也没看见,谁叫你洗澡不带衣服的啊?」我有点百口难辨,说
不出的委屈。
「我看你就是存心的,一直赖在客厅里不挪窝。」她说。
「我在修电视啊,电视坏了,不信你来看。」我解释说。
「好啦,看都看了,我又不能把你眼珠挖下来,不许对华说这事儿。」她无
可奈何地下了命令。
「我哪能呢?我脑袋又没有被门夹坏。」我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我也相信 ', ' ')('
我
做得到,我没有理由向华说啊。
「那还去不去买菜?」我小心翼翼地问她。
「怎么不去呢?都说好啦的。」她在电话那头说,她说话的声音在客厅都可
以清晰地听见,这样近距离的电话交流,让我觉得我们俩都有点神经兮兮的。
「那你先等一会儿,我穿好衣服就出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还没有洗脸,脸上油乎乎的难受,我拿上洗脸帕和脸盆到洗手间去洗脸,
还刮了一下胡子,到房间里换上白色的干净的T恤。
我拿着钱包出来时候,她还没有弄好,她的房间里又是呼呼的吹头发的声音,
又是噼噼啪啪拍脸的声音,女人真是麻烦,不就是买菜吗?有不是去逛商场,用
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啊?
我只好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着她,千等万等终于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个长方
形的粉色的钱包,新吹干的头发披散在两边,额头上整整齐齐的刘海,飘散出洗
发露薰衣草的香味,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在胸部高高顶起的位置有一
行铅灰色的英文字母,下身穿了条淡青色的齐臀超短裤,紧紧地贴着大腿跟,大
腿根部呈三角胀鼓鼓地坟起,象含苞的花儿想要撑开来,腰上松松软软系着白色
的纯棉布裤带。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
她蹦蹦跳跳地跳到客厅中央,轻快地转了一圈,问我:「好看吗?」
我能说不好看吗?只是我还没有吃早餐,心里饿得慌,说「好看」这两个字
的时候,声音哑哑地有气无力。
第二十三章水果西施的豆腐
「你想吃什么呢?」在去菜市的路上她问我。
「我什么都想吃,你什么都会做?」我说。
「别贫嘴了,快说嘛,等下才知道要买什么菜。」她说。
「我喜欢吃豆腐。」我不假思索地说。
「你经常吃豆腐?」她歪着头用夸张的表情看着我,弄得我很不自在。
「是啊,我喜欢吃豆花,还有煎豆腐、麻婆豆腐、肉末豆腐、鱼香豆腐……」
我扳着手指头数着,我从小就爱吃豆腐做的东西,这种热情一直持续不衰。
她「噗嗤」一声笑了:「我还以为你是指那个呢?」
「哪个?」我说。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她仿佛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真不知道。」我说,「吃豆腐还能有别的学问?」
「唉,下次不要对着女孩子说吃豆腐了,别个可要告你性骚扰的。」她慎重
地警告我。
「有这么严重啊,可是性骚扰和吃豆腐有联系吗?」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嘛!」她也不知道其
间有什么联系。
「那我对着你说了,你还不告我?」我问她。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她瞪着眼恶狠狠地站着不走了,仿佛要用眼光
杀死对手,就像那好斗的雄鸡一样。
「走啦,再装也装不像的。一看就是装的嘛,哪有凶狠的人长这么漂亮的。」
「得了吧,油嘴滑舌的,你要是真吃我豆腐,我会杀了你。」她把那脸上紧
张的肌肉松弛下来,可是话听起来仿佛是真的。
都快到菜市场了,我还在想着「吃豆腐」怎么就让女孩生气,以至于她会杀
了我。
「那还买不买豆腐了?」我有点期待地问她,豆腐是我的最好。
「不买了!」她斩钉截铁地尖叫一声,吓得我都不敢再说下去了,看来刚才
的余怒还未消散啊。
「我们今天吃糖醋排骨,嘿嘿。」她看到我被震住了的窘样,脸上堆下笑来,
和颜悦色地说。
「好吧!」我顺从地说,心里想这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就像娃娃的脸,刚
才还怒着,一时间就变成了笑脸。
她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像个风风火火的家庭主妇,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她蹦
蹦跳跳的优美的步伐。我则像个殷勤的棒棒,随时准备好为我的主顾竭力服务。
菜市里是没有什么风景可看的,一律都是胖嘟嘟的女人,自打学校搬出来之
后我来过好多次了,从来不曾看见类似于鲁迅先生在《故乡》里所说的「豆腐西
施」
的女人。馨儿走在菜市场里,显得那么地格格不入,显得那么鹤立鸡群,她
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一圈逛下来,脸不红心不跳,依然春光满面。
「拿着」和「开钱」这两个最常见的命令从她口里频繁地下达,引来买菜阿
姨的们的讪笑:「耙耳朵!」重庆人说男人「耙耳 ', ' ')('
朵」相当于说「妻管严」,但
是又不同于严妻管制下的窝囊的男人,这种唯女人之命是从的高尚品德都是出自
于男人的自觉自愿,没有被胁迫的意思,能被评为「耙耳朵」,那是值得自豪的
事情,就如此刻我的自豪。
不大一会儿,我手上就提了一大圈大大小小的袋子,里面装着知名的和不知
名的蔬菜还有那抢占了我的「豆腐」位置的「排骨」,菜市里很是凉快,可是到
了外面,太阳已经在地面洒下炽热的荆棘,让人畏惧得不愿挪动脚步。
「我说,我肚子有点饿了。」我的额头瞬间被这外面的热气熏得冒出了汗珠,
我不是有点饿,而是很饿了,我每天早上下班了都要吃东西的。
「那我们去买点水果吧?」她说。
「为什么不是馒头包子,而是水果」我说,我觉得水果可填不饱肚子。
「你吃饱了还吃得下我做的菜?」她说,原来她是担心这个。
街角有个水果铺子,里面的老板娘相当俊的,看样子不到三十五岁,她已经
养育有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女孩,但是腰身没有变粗大,皮肤也没有变粗糙,肌肉
也没有变松弛,身材挺拔、高矮适中,皮肤白得象块羊脂美玉,一张搽了胭脂的
脸庞如沾露的水红色芙蓉花,轮廓鲜明,一头黑油油的头发梳成发髻别在脑后。
细长的柳叶眉,眸子清澈如水,闪烁着聪慧又略带忧郁的光芒,只是眼角出
现了可爱的细小的皱褶,嘴唇鲜红而丰厚。除了尖尖的下巴显得有点刻薄之外,
一切是那么的完美无瑕。那一条如杨柳般婀娜多姿的细腰,髙耸丰满的胸脯,圆
润而沉着的肉臀,是她最得天独厚之处;从全身每一根毛孔都散发着阵阵浓郁袭
人的水果香香气味,令人为之麻醉。我早就注意到她了,这么靓丽的少妇没办法
不引人注意。我暗地里叫她「水果西施」。
馨儿和我走到铺子里,「水果西施」正在里面弯下腰低头翻动一篮筐的新鲜
的草莓,好把压坏了的挑出来,她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走到跟前。馨儿一直盯着她
看,从馨儿眼里我知道连馨儿也惊诧于她的美艳,嫉妒于她的成熟的魅力,其实
这是多余的醋意,馨儿长到这般年龄,也许比这还要美呢。我选了一些李子和油
桃,向里面走去,正准备叫老板娘过一下秤,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水果西施」低着头聚精会神地摆弄着草莓,浑然不觉有人走到跟前来,宽大的
碎花衬衫的领口大大地敞开着,雪白白的颈项,完美的锁骨下面,坚挺饱满、白
嫩丰硕的椒乳骄傲的低垂着,像成熟的桃子一般鲜嫩欲滴,两粒暗红色的娇点随
着她的动作颤巍巍地轻轻颤动……「咳咳。」馨儿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跟前,清
了清嗓子,这让我和「水果西施」都吃了一惊,她直起我身子看了看馨儿,在看
了看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下胸,脸涨得通红。
「姐姐,帮我秤一下。」馨儿开口说话打破了这尴尬,用她惯有的甜美的嗓
音。
「水果西施」一声不吭,低着头麻利地接过我手中的袋子,背对着我们放在
秤上,按了几下秤上的按钮,歪着头看秤上的数字,圆润而沉着的肉臀,肉感的
大腿映入了我的眼帘,馨儿伸出手掌遮住我的眼睛不让看。
「一共十四块五。」「水果西施」转身过来说,馨儿连忙把手从我的眼旁挪
开,不安地放到身后。
我给了老板十五块钱,找完零钱从水果铺走出来,地上满是白花花的阳光,
天气更热了。
第二十四章糖醋排骨
「你真是的,那么好看吗?」馨儿一边走一边说。
「我没有。」我狡辩着。
「还说没有,要是我不在,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馨儿说,我不知道她吃
的哪门子醋,我又不是她男朋友。
「她男人真有福气!」我由衷地感叹。
「还说没看呢?这就叫」吃豆腐「,知道了吧?」馨儿这样解释「吃豆腐」,
我一下就懂了。
「原来如此啊,真像。」我说。
「像什么?」馨儿追问我。
「豆腐。」我说,那白白嫩嫩简直就是两团白花花的豆腐。
「你混蛋,以后再这样我就不和你出来了。丢人。」馨儿嘟着嘴生气地说。
「好啦,不这样了,这有什么丢人的?」我保证以后不犯了。
「就是丢人嘛,和色狼一块。」馨儿说。我还是想不明白这和丢人怎么就干
上了。
我一边啃着油桃 ', ' ')('
,一边和她说着话。回到住处,全身都被热浪烤得汗水淋漓,
连忙把空调打开,里面和外面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馨儿到房间里换了一件黑色的短袖出来,系上我买的那条围裙,上面有红蓝
黑白相间的条纹。我惊讶得睁大眼睛,原来穿上围裙的她有种别样的韵味,那条
围裙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穿在身上是那么合身熨帖,一件也不妨碍她那玲珑
婀娜身姿的展示,依然是该凸的凸,该翘的翘。
她还是那样蹦蹦跳跳地到客厅中央左摇右摆,对着客厅的大镜子转着身子问
我:「漂亮吗?」
「我不知道。」我说,我已经懒于回答这个问题了。
「是不是很丑?」她依旧不依不挠。
「丑死了,家庭主妇会有什么好看的。」我故意揶揄她。
「哼,不理你了,没劲!」她嘟起嘴巴说。
我笑了,我不知道这跟「没劲」有什么关联,难道不夸就没劲了,真是有点
莫名其妙。
「我开始了,你要不要过来学做,糖醋排骨,.」她边说边到厨房里去了。
糖醋排骨我试着做过一次,那真是一次痛苦的记忆。我是在网上下的菜谱,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还是我的材料不对,糖的颜色一点也不像图片上那样金
黄油亮,吃在嘴里那么酸,好像是醋放得太多了点,可是我是严格按照烹调说明
下的料啊!还有骨头也没炸透,死活赖在骨头上啃不下来,很大的一钵,足足让
我硬着头皮吃了三天都还没吃完,只好都掉了。
我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厨房里,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要学得先拜师。」她一边说一边开始麻利地清洗锅瓢碗盏。
「拜师?怎么拜?」我有点当真地说,不就一个糖醋排骨嘛,哪来这么多的
名堂。
「这是规矩嘛,你没看过电视怎样拜师的?」她一本正经地说,双手叉在小
蛮腰上,摆出随时准备接受这隆重的拜师仪式的架势。
「唉,那算了,你还没我大,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是你说跪就跪
的?」我转身就走。
「嗨,嗨,回来。」她在后面躲着脚叫起来,「那不如这样吧,拜师仪式呢
就免了,叫一声,师傅,就可以了!」她做出了让步。
我转身低着头小声地叫:「师傅!」我觉得这优惠条件我还能接受。
「什么?大声点,师傅听不见。」她说完哈哈地狂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师——傅——!」我清了清嗓子,放慢语速大声地说,这让我想起了大学
军训的时候激情昂扬的岁月。
「恩,这才乖嘛,徒弟!过来!把那勺子和盘子给我刷干净了。」她开始分
配起任务来,一边打水在锅里烧开。
连师傅都叫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我只好接受命令开始工作起来。
「这,糖醋排骨,是我们大四川的菜,只有四川人才能做得出正宗的最巴适
的味道来。」她貌似很专业地介绍起来,一边用烧开的水把排骨氽了一遍水,用
勺子除去漂上来的浮沫。
「你就可劲儿吹吧你?」我觉得她真是一个天生的演说家。
「龟儿豁你。」她学着重庆人的口腔,「等会儿就知道厉害了,包你口水止
都止不住。」
她又在吹牛了,分配给我的任务做完了,我又把米放到电饭煲里煮上,然后
站在旁边耐心地观摩着。
看她做菜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她像一个快活的舞蹈家在厨房里尽情的舞蹈:
看着她熟练地用料酒、细盐、生粉、胡椒粉、味精腌制排骨,用植物油把方方的
小肉排炸得金黄油亮,熟练地把酱油、红糖、红醋、葱、姜调好倒入锅内,最后
用一勺白砂糖收汁,装上盘撒上葱花和芝麻,所有的佐料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闻着这香喷喷的排骨香,口水涌上来一波又一波,
又咽下去一波又一波,喉咙不停地咕咕作响。
「好了——」她勺子一扔,噼噼啪啪地拍着手掌,就像一个凯旋而归的战士
走在回家的路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满足。
「那我们开饭吧!」我迫不及待地小跑过去把满满的排骨盘子端到茶几上,
她悠闲地踱出厨房,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小憩。
我把米饭端上桌子,自己舀了一碗端在手上,准备大开吃戒。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老成地说:「吃饭都不叫师傅,真是没礼貌啊。」
「师傅,吃饭了 ', ' ')('
!」我还把这茬给忘了,现在叫我下跪都可以,何况只是叫
一声师傅。我赶紧把凳子抬过来放在茶几旁让她坐下,把饭给她添上,自己狼吞
虎咽地吃起来。
「你这么饿啊?像刚从牢里放出来一样。」她看着我吃饭的样子惊讶地问。
「从昨晚到现在一点东西没下肚,你说饿不饿?」我满嘴包着饭,闷声闷气
地说。
「好吃吧?」她问。
我懒怠理她,自顾自吃起来,这句话就像她问的「我漂亮吗」一样,毫无回
答的必要。真是太好吃了,一口下去香溢满嘴,骨肉香脆,回味幽长。
「那你以后天天做排骨给我吃吧!」我一边吃一边脱口而出,她吃菜完全一
副淑女的形象,优雅地夹起排骨,放到嘴里小口小口地呡,跟一个老爷爷用小杯
子喝成年的老酒一模一样,看得人肠子痒痒的。
「你倒想得美,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凭什么?」她嗔怒起来。
我一时无语,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许是今天从买菜到吃饭这段时间,我
一直把她当着我的爱人那样。这是个错觉,对啊,凭什么呢,这是一个值得严肃
思考的问题。
「好好表现吧,会有机会的。」她看我沉默不语,似乎是在安慰我。
「机会,什么机会?」我说,我已经吃完了,整整吃了六碗米饭,撑得肚皮
隐隐作痛。
「你这笨蛋,不懂?没谈过女朋友?」她吃得很少,放下筷子问我。
我说我初三的时候有过一个女朋友。
「那后来呢?」她问。
「后来就分了嘛!」我实在不愿意说「死了」这个词,这个词在我说出来的
时候是那么伤感,但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伤感了,陷入那黑暗的泥沼之中。
「我是说后来又谈过没有?」她补充说。
「噢,那倒没有。」我换了拖鞋走到沙发上蜷缩着,这空调的冷气让人觉得
有点寒冷。
第二十五章被遗弃的种子
她倒了一杯水递给我。坐到对面的沙发上仰着头,就像我经常坐在那里抽烟
的样子,把白皙而细长的颈项伸得老长,那一双半球形的乳房追随着我的目光,
优美地朝向上方,像追随着太阳的光芒的两朵圆圆的向日葵。
「你还好,都谈过,我却没有谈过。」她自顾自地说,「但是我有过。」
我费力地思考「谈过」和「有过」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不由得皱起眉头盼
望她继续往下说。
「三男孩干的,他们把我按在草地上,其中一男孩骑在我的头上,死死地压
着我的头,让我动弹不得……」她把扬起的头低下来,似乎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更像是一块久久不能愈合的伤疤,残留着暗红色
血块的伤口有些让人惊惧。
「我喘不过气来,双手乱抓,抓断了草根,溅得他满脸都是尘土和草沫,然
后双手也被他抓住了,按在地上。」她眼睛里闪着泪光,我仿佛看得见苍茫的荒
野上深深的草丛里,几只饿狼撕扯着猎获的雪白的羔羊。
「我还有脚,我乱蹬乱踢,鞋踢掉了一只,后来脚也被按住了,我像个死人
一样躺在那里。」她低低地啜泣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从沙发上做起来无
助地看着她。
「他们拔下我的裤子,那东西进来的时候,好疼,他们轮流干我,直到我失
去了知觉又恢复知觉。」她终于止不住哭出声来,用手捂住脸庞,泪水滴滴答答
地落在大腿上。
「草地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一丝不挂,孤零零地躺在那里,那里火烧火燎
地痛,我的牛儿走过来,用粗糙的舌头舔我的脸,舔我脸上的泪水,舔草地上的
血……我抱着牛儿哭到太阳下山才穿上衣服走回家去……那年我才十四岁,整整
五个年头了。」她歪过身子在电视机旁扯了几张抽纸,把脸上的泪痕擦干,眼圈
红红地。
「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坐牢?」我说,也许这显得有些天真,但是在我的印
象里,这是要坐牢的。
「我回来的时候,我妈妈在扫地,她每天都扫地,把家里扫得一尘不染。只
从我爸爸抛下我们之后,我和妈妈就来到另外村庄和另一个老男人住着,有时候
他半夜也会起来扫地,那么认真认真地扫,直到精疲力竭在地上蜷缩着睡去……」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回忆像一条浑浊的河流,来势汹涌。
我也看见过很多精神病人,但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也许她妈妈觉得自己 ', ' ')('
不够好,以至于男人离他而去不再回来,日复一日地扫地,想证明自己是个好妻
子好妈妈。我觉得心里硬硬地难受,眼眶里的液体就要落了出来,我只好用力用
力地睁大眼眶框住他们。有些人种下一粒种子,之后便忘却了,却不知这种子是
要生根发芽,最后长成现在这枝叶繁茂的树木的。
「有那么一两年,我和妈妈在春天播种秋天收割的季节,到别的村庄去帮别
人干农活,收麦子,收稻谷,常常披星戴月地赶路,回到家她还要扫地,无休无
止……」她说。
「为什么不叫他们去坐牢?」我终于一只不住心中的愤怒,大声地说。
「坐牢,一个是我继父的弟弟,另外两个是村长的儿子和侄儿。我太小,妈
妈的精神病经常发作。」她无助地申诉,我真希望我手里有一把惩恶扬善的利剑,
高高的悬在半空里,杀死一切可恶的「蛆虫」。
有那么几分钟,我们都静默着说不出话来,客厅里静得可怕,绣花针落到地
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然后你就来到了重庆?」我试图打破这让人悲伤的沉默。
「我十八岁了才上完初三,继父是个老好人,他对我们很好,在我眼里,他
才是我的爸爸,至于那个男人,也从来没有来看过我,我也从来没有去看过他,
我和妈妈都知道他就在附近的一个村子和一个寡妇结了婚。我到山上去打野桃子,
野李子,野杏子……凡是见野的都打,青的熟的都要,运气好每天可以打一提篮,
回到家里把果肉除掉,把核在太阳底下晒干,等着收果仁的小贩,直到第二年的
春天,买了两百块钱,我从来没有过两百块钱,兴奋得一夜睡不着觉,偷偷地把
那邹巴巴的零钱一张张抚平,叠在一起厚厚地一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坐上了
来重庆的火车……」她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离开家乡去远方的岁月,脸上显出向往
和陶醉的光亮。
「到了重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的脸上重又
忧伤起来。
「没有工作,你需要找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我说,我知道这难处,我太
了解了,像一个被遗留在荒野中的孩子那么无助。
「是啊,什么也不会,走到哪里别人都要文凭,没有文凭也要工作经验,可
是我连一张初三毕业的文凭都没有!」她说,我知道在这个城市里,我们都要坚
强,我也连张放到裤裆里遮羞的文凭也没有。
「后来我找到一个洗碗的工作,每天要工作十四个小时,每个月三百块钱,
包吃包住。」
她说,我知道那时她不会嫌弃那工资太低了,饥不择食慌不择路的这感觉正
如我一个月之前。
「可是我不想回去,我再也不会回去了,听说妈妈又有了一个妹妹。」她斩
钉截铁地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有时候我们呆在一个城市很多年,并不是我们爱这个城市,而是最初的那个
地方早已回不去,离了家,所有的城市都是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冷漠而喧嚣。
我站起身来,走出门外下了楼,带上八瓶灌装啤酒回来,两人就着吃剩的排
骨下酒,无言地喝起酒来。我喝不了酒,可是今天特别想喝酒,想喝个酩酊大醉,
为她也为自己再醉一次。人说酒是醇香的味道,可是我喝在口里就像吞下了一个
硬币卡在喉咙里那么难受,可是今天我酒量特别好,喝了三罐,身上开始渐渐地
颤抖,寒冷起来。馨儿也喝得满脸通红,吧罐子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看着瑟瑟
发抖口齿不清的我一直笑。
第二十六章狐仙有约
我收拾起配盘狼藉的碗碟,一步一歪地到厨房里去洗碗,她躺在沙发上含含
糊糊地地嘟咙着什么,我也没听见。
等我把厨房收拾干净出来,她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仰天躺着睡着了。她的长
发在额前耳边散乱地拂开来,头发半遮着面颊。两颊红红的像着了火一般,像花
瓣一样鲜艳的嘴唇微张着,唇线清晰。两排黑黑长长的睫毛合着,上面还有未干
的泪痕。一只手无力地垂在沙发边,一只手搁在那饱满的胸脯上。
我定定地凝视着这张秀美的脸庞,心里又爱又怜。我到洗手间里把手巾浸泡
在温水里,扭干水分,坐在沙发边的扶手上轻轻地给她擦干眼角和脸上的泪痕。
当我擦到她的眼角的时候,她的睫毛动了动,眼睛微微地张开一条细细的缝,
蒙蒙昽昽地看了我一眼,嘴边浮起一个浅浅的笑。
我一 ', ' ')('
语不发地把她横抱起来往她的房间里走去,她躺在我的怀里沉沉的,头
发直往下披泻,露出了那张清灵秀气的脸庞,四肢绵软无力,像一根煮熟了的面
条,眼睛紧紧地闭着。我把她放到床上,打开空调,给她盖上被子,低着头深情
地看着这张美丽的脸庞,高高隆起的鼻梁,唇线清晰的嘴唇,恬静而温柔显,端
庄而纯净,坚强而严肃,好象大理石的浮雕神像一样,里面仿佛有一种无穷无尽
的力量散发出来。鼻翼微微翕动,芳香的气息流转而出,这是少女的馨儿香,就
像她的名字一样——馨儿,她说是传的很远的香味,我被这香气吸引着,不知不
觉地离她的嘴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的心脏开始扑扑通通地乱跳,血液在
胸腔里澎湃,欲望的神经慢慢地舒展,星星点点的欲火开始哔哔剥剥地燃烧,这
欲望的火焰让我就快窒息,烧得酒劲直往喉咙涌上来,两毫米,一毫米……我的
嘴唇就快印在她的嘴唇上了……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我掏出电
话一看,是胡纤纤打来的,我只好直起头来,关上门走出门来。
「还记得我吧?」电话那头说。
「记得,昨晚被我锁在卫生间里的嘛。」我说。
「哈哈,你住哪里?」她咯咯地笑起来。
「我住学府路七十二号楼六楼十九号,你要来。」我说「啊……不会吧?」
她兴奋地尖叫起来。「我门是同一栋楼!」
「不会吧,你几楼?」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就是一栋楼的呢,我知道三
楼有一个房间是小姐们的大本营,也许她就是其中的一分子。
「我在五楼,我马上上来。」她急切地说。
「别……我这里不方便,我还在睡觉。」我支吾着说,听说她要马上上来,
这让我着急起来。
「噢……知道啦。」胡纤纤的声音里有点淡淡的失落。
「那我下来找你吧,你房间号是多少?」我有点过意不去地说,也许从一开
始我就想错了,也许她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六号房,你吃饭了没有?」她关切地说。
「刚吃了,你呢?你一个人?」我有点小小的担心。
「我也吃了,不是一个人还有谁呢?白天又不做生意,在床上躺着睡不着,
就想起你来了。」她说。
我挂了电话,走到馨儿的门前,想看看她睡着了没有,想想还是算了,我把
客厅的空调关了带上钥匙,轻手轻脚关上门,下楼去了,这感觉让我很兴奋,连
呼吸也有点不均匀起来,太像电影里面的偷情片段了。长长的走廊有几盏灯还在
昏昏黄黄地兀自亮着,敌不过从楼道口玻璃射进来的太阳的光亮,空气中有种不
安的热燥的气息在隐隐浮动。
我一边走一边找着那个写着六号的门牌号,走到尽头还是没有看见,凭空就
缺这该死的六号,难道是我看错了?我又回过头来慢慢地走,仔细地查看每一扇
红漆的铁门上的号码,生怕不小心眼花看错了,又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我心里隐
隐觉得有点被耍了的懊恼。正在这当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探出头来有气无
力地问我:「小伙子,你找谁?」,那声音就像地狱里冒出来的一样,让我毛骨
悚然,我惊慌地告诉她我找我的老师,记不清他住那号房,老太太说:「你打电
话给他就知道了。」真是谢谢这位老太太提醒了我。
「我下来了,找不到六号房间。」我掏出电话拨通了她的号码,在走道里小
声地说,尽管很小声,走廊里太安静了,以至于就像用力扩音器一般清晰可闻。
「哦,忘了告诉你,我住的是楼梯间。」她在电话那头愧疚地说。
我又转身向楼梯口走去,真搞不懂楼梯间也要门牌号码,走到中间的时候,
楼梯口有个头探出来,向我招了招手就退回去了,这不是胡纤纤是谁?我小跑着
向楼梯口跑去,却没有看到人在楼梯口里,心里突然就警觉起来,这不会是一个
圈套吧?我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是经常在电视里和网上看见过这样的
报道,让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二刻拍案惊奇》里面的一首诗:「睹色相悦人之情,
个中原有真缘分;只因无假不成真,就里藏机不可问。」大概意思就是说男欢女
爱原是人之常情,也是缘分所注定,但是其中真真假假,难以辨别,以至于有些
奸诈之徒利用这种人性的弱点,进行诈骗,一般都是由男女二人相互串通,女人
用美人计勾引男人,当干柴烈火一相逢欲作鱼水之欢的时候,突然跳 ', ' ')('
出个一个男
人或者几个男人来,捉奸在床让人有口难辩。想到这些,我心里直打鼓,脚步也
慢下来,最后停在楼梯口不走了,我怕我走进去就出不来了,一种未知的恐惧笼
罩着我。大约有那么一分钟,我都在进去还是不进去两者之间无比纠结,下不了
戒心。人都来到这里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最后心里一横,跨进了楼梯间的楼梯平台上。左手的门虚掩着,上面
正是绿色铁皮的门牌,古铜色凸起的「06」,如果有什么异样,我马上沿路飞
奔出来沿路返回,我还要随时保持能抓到我的电话报警。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股凉爽的空调的
冷口气扑面而来。我的脚还在门槛外面。我扶住门框向里面探进头去,胡纤纤正
拥着杏黄被子坐在床头,头发蓬蓬松松地披散着,好像还没起床似的,她只露出
一个头,咬着嘴唇把下巴放在被子里曲起的膝盖上,眼睛射出诱惑而企盼的光,
定定地望着我,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