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山,灵官庙。
经过几天的收拾,这里已经不再是一片狼藉,并且或许是因为王灵官曾在此显灵的缘故,这间庙宇无形之中多了某种神异。
明明只是早春时节,别的地方甚至还有积雪尚未开化,但灵官庙中却暖洋洋的,哪怕是普通人都能感受到。
周围的草木绿植,也远比其他地方更加茂盛,似是有种旺盛的生命力。
特别是主殿中供奉的那座灵官神像。
这座神像曾经碎于疯老头之手,后来张九阳请神后,以神力将其复原,并通过神像来沟通阳间。
虽然只是短暂的显圣,但经受过神力的洗礼,这尊神像也发生了神奇的变化。
不仅面貌更加栩栩如生,威武庄严,就连材质也仿佛从瓷器转变成为了金铁,坚如精钢。
若是有修出法眼的修士,就会看到这神像周身流转着赤金色的光泽,好似火焰一般。
一看到神像,就会觉得莫名心安。
此时此刻,神像脚底下的蒲团上,正跪坐着一个奇怪的女婴,明明是嗷嗷待哺的年纪,她却仿佛生有宿慧,手结莲花印,垂下头颅,好似皈依。
一种无形的波动向四周弥漫开来。
女婴的眼神还有些懵懂,全是靠着某种冥冥之中的本能在行动。
张九阳在请神后,虽然以天眼强行唤醒了沉沦于胎中之迷的鬼母,但随着神力消散,鬼母的意识也重新陷入混沌。
现在的她,和一位新生的婴儿没有多少区别,只是有着天生的本领,冥冥之中能察觉到自己的宿命。
女婴的眼前看到了一副画面。
一个孕妇正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大汗淋漓,发丝都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最恐怖的是,下身的床褥都被鲜血给浸透了。
难产,胎位不正,大出血。
产婆和大夫尝试了各种办法,但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孕妇和胎儿一点点步入鬼门关。
屋外的丈夫心急如焚。
女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悲伤,灵魂深处似乎有着某种神圣的力量在推动着她。
她伸出手,对着孕妇的肚子轻轻一拨。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产婆和大夫试了许多办法都无法调整的胎位,突然就正了,就仿佛胎儿无意间翻了个身,让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噗通一声,瓜熟蒂落。
随着一道嘹亮的啼哭声响起,一个新生命降临人间。
孕妇出血太多,已是虚弱至极,凭着对孩子的爱,她一直咬牙坚持,此刻心神骤松,眼前越来越黑。
恍惚之中,她看到了一個手结莲花印的女婴,赤着双足,虚立于空中,对着她轻轻一拍。
孕妇只觉心神一振,好似有股热流注入了体内,眼前的景象瞬间清晰了起来。
“太好了,夫人撑过来了!”
“奇迹,真是奇迹呀!”
她听到了大夫的声音只是环顾四周,却再也看不到什么女婴了。
……
“张道长,您回来了!”
灵官庙外,庙祝看到了张九阳的身影,眼中满是惊喜。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对张道长钦佩地五体投地,并且发自内心的认为,张道长一定是灵官爷的弟子!
他们灵官一脉,当以张道长为尊。
嗯,他已经把自己归入灵官一脉了,即便目前暂时只有两人,但他依然坚信,早晚有一天,灵官一脉会在道教中大放异彩。
听到庙祝的话,两道身影急忙跑来。
正是鬼母的父母,他们一人提着水桶,一人拿着扫帚,显然是在灵官庙中安顿了下来。
“祁绍宗(白红凤),拜见张道长,感谢道长的救命之恩!”
张九阳对他们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眉心天眼洞开,静静凝视着灵官庙中跪拜的女婴。
他已经站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灵官天眼下,女婴的所作所为都尽收眼底。
有趣的是,刚刚被她接生降世的孩子,和女婴还有着某种渊源。
在那个孩子出世后,女婴魂魄内的业力便少了一分。
这种情况很不寻常,须知功德是功德,业力是业力,当罪孽上升到了业力的程度,就不是做善事便能抵消的了。
毕竟能成为业力的,可不是什么小偷小摸,往往都和人命相关。
你做再多的善事,那些死去的人,难道就能复活吗?
可女婴身上的业力却减少了。
张九阳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刚刚降生的孩子,难不成就是曾被鬼母害死的那七百四十九条人命中的一个?
生命因其而终,也因其而生。
天道循环,妙不可言。
冥冥之中,似乎有着某种奇妙的规则,以现在的张九阳都琢磨不透。
“给她取名字了吗?”
张九阳突然问道。
白红凤闻言连忙道:“取了,叫佑生!”
“佑生……”
张九阳念着这个名字,而后转身和岳翎对视了一眼。
岳翎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凝声道:“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张九阳点点头,而后对着三宝小和尚讲出了前因后果,指了指庙中的女婴,道:“此女便是鬼母的投胎之身,也是她害死了你师父。”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为师报仇,天经地义,我绝不会阻拦,灵官庙,也不会成为包庇邪祟的地方。”
说着张九阳手指一点,从衣衫中飞出一把淡金色的匕首,宛若一根倒竖的龙鳞,落在了小和尚的手上。
龙鳞匕首。
接着他手捏灵官诀,调动了女婴体内潜藏在灵魂深处的灵官神力。
赤金色的神力如火焰般升腾,好似一个个金箍,将她的手脚全部缚住,任由她如何挣扎都不为所动。
“三宝,她现在虽是女婴,但灵魂深处却仍是邪祟,因此杀她不算违背佛法,你也不必有负担,去吧,我已制住了她的法力,这柄匕首,足以轻松要了她的性命。”
“当然,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