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没法把他抱在怀里,教他读数字,做计算题,他也不必再从我这里学习任何经验和知识了。”
“在我拿着资料坐上那辆车的一刻,我想的是,虽然我死了,但我留给他的知识、经验和那些好时候,会永远陪伴着他,所以,我才踩下了油门。”
“但当我回来的时候,我才明白,复活是对—个人最残忍的刑罚,因为你将看到,这个世界,是如何将你遗忘的。”
霍华德低下了头,默默流泪,而席勒缓缓走回了他的对面坐下,喝了一口酒杯里的水,说道:
“你会离开地球,来到仙女座星系,不是因为你不想见托尼,是因为你不想看到他的造物。”
“你怕自己忍不住发了疯一样的扑上去,寻找你在托尼人生当中留下的痕迹,你觉得,他不应该有一个这样胸怀不够宽广,甚至显得有些癫狂的父亲。”
席勒的语调变得很慢,至少比他之前逼问霍华德时要慢的多,听起来像在念一首诗。
“父母希望把孩子变成另一个自己,又希望孩子超越自己,父母希望孩子能继承自己的所有经验,有希望他能不受教条桎梏,突破创新。”
“父母希望孩子越飞越高,又不希望孩子离自己太远,父母希望孩子有自己的生活,可又不希望他们专注于自己的生活,忘掉父母。”
“父母永远是矛盾的,因矛盾而痛苦,因痛苦而矛盾。”
霍华德缓缓抬起了头,用满是泪水的双眼看向席勒,席勒皱着眼睛看着他说:
“你实在是太过于关注知识和人生经验的传承,而忽略掉了极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人格。”
“你失望于,没在托尼身上看到更多的自己,而我却感叹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的你。”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拥有几万个传动零件的人并不多,他们的心里,装了一部巨大的机器,每时每刻都在处理那些旁人可能根本察觉不到的细小情绪。”
“霍华德先生……”席勒看着他的眼睛说:“看来,你应该已经承认了,在有关于情绪的判断当中,我胜过了你。”
霍华德只是有些呆滞的看到,席勒用水壶往酒杯里倒水,粗壮的凉水壶嘴,比香槟杯的杯口大了不少,于是席勒只能慢慢往里倒,场面看起来非常滑稽。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不应该安慰我一下吗?”霍华德声音沙哑的说。
“重要的是。我赢了。”席勒微微抬了一下头说:“而且战胜的是一位天才,先让我高兴一会吧。”
“哦,不,我说错了。”席勒忽然又摇了摇头说:“其实,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我是心理医生,而你是科学家,我在心理推论方面赢过了你,就像一只猎豹跑赢了乌龟。”
霍华德的脸色胀红了起来,似乎是在为席勒无礼的措辞而感觉到愤怒,可席勒却施施然地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口水,说:
“不过,接下来,我们可以进行一场更公平的比赛,那就是来比比,到底谁,更了解托尼·斯塔克。”
“我是他的朋友,你是他的父亲,你教导他的时间不短,我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从各方面来说,这都是一场,比刚才更为公平的比赛,那么,霍华德先生,你要和我比比吗?”
霍华德抬着眼皮,用浅色的瞳孔盯着席勒,他缓缓的眨了眨眼说:“你打算怎么比?”
“很简单。”席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走上自己的办公桌,他说:“现在,我们两个都在仙女座星系远离地球,也都没有监视那里。”
“那就让我们来猜猜,托尼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先各自说一个结论,然后打电话过去,谁说中了,谁就赢了。”
席勒伸出手,将自己杯子里的清水倒到了另一个杯子里,然后打开了一瓶香槟,倒进杯子里之后,喝了一口。
但此时传来的酒香,却让霍华德皱起了眉,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在颤抖,心脏在叫嚣着他绝不能输掉这一仗,对儿子的了解,是一位父亲绝不能输的一仗。
于是。他也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桌对面,盯着席勒的眼睛说:“那么,我先来猜吧。”
“请吧。”席勒扬一下酒杯说。
“现在,纽约应该处于深夜,托尼·斯塔克正在实验室里熬夜进行研究,而且是正在研究某个项目最难的部分,此时此刻,他正双手撑在实验台上,专注的盯着纸上的数据,一言不发……”
霍华德描述的很详细,因为,他必须逼迫席勒描述的和他一样详细,但席勒却什么也没说,他拨通了电话,在电话接通的一秒之前,席勒突然开口:
“他在哭。”
下一秒,斯塔克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喂?”
瞬间,霍华德的胳膊的肌肉绷紧了,因为他已无力支撑着自己站在那里,他明明听到了,斯塔克在开口之前的第一声气音,是抽泣。
席勒“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可霍华德却像疯了一样,从桌子的那头跑了过来,用颤抖的手臂举起电话,喊道:“打过去!……快打过去!!”,
“不好意思,没有话费了,我都不知道,万磁王竟然这么抠门,虽然长途很贵,但也不至于打一通电话就欠费吧?”席勒背对办公桌,双手撑在桌子上,抬头看天花板。
还没等霍华德再次吼叫出声,席勒就突然发出了一声“哦”,然后接着说:“看看,我怎么忘了?万磁王能够打开穿越空间的虫洞,他随时都能回地球,干嘛要交电话费?”
霍华德一把扔掉了电话,慌不择路的冲出了门,站在桌前的席勒摇了摇头,笑了笑。
可这个时候,桌上的电话又响了,席勒接起来之后,对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好,我是奥丁,我想与你聊聊,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