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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村不信他喜欢他。
陈村哭了。
孙泠想凑在陈村的耳边,一遍一遍地说“喜欢”,直到把这两个字灌输进他脑子里,让他再也忽视不了。陈村的眼泪阻止了他。
眼泪对他而言,是太过陌生的东西,从十二岁后到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哭过,他也没有见到其他人的眼泪。他不知道看一个成年人哭泣原来是这么难受的事情。
是他把他弄哭的。
他一动不动,内心汹涌的情感霎时如潮水般褪去。他伸出手,想给陈村擦眼泪,又颤抖地缩回来。他的手很脏。陈村却好像预先猜到他的动作,把脸侧过去,这让他刚平静下的心又开始疼了,针扎一样,细小的伤口,挑起皮连着血,缠绵不歇。
陈村低着头,似乎因为自己流眼泪而感到羞愧,胡乱地抬起手臂往脸上一抹。之后就长时间低下头,孙泠看不见陈村的面容,只看到他的头发在他眼底下细微地颤动,昭示他心情的起伏。
孙泠脸上的血流已经停止了,胸前濡湿了一块,在空气中迅速冷却。湿掉的布料黏在皮肤上,让他感受到凉意。他动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朝门口走去。开门的时候,指纹锁发出一声拉长的“滴”,他惊惶地回头,陈村也正好抬起头看他。他来不及分辨陈村的神色,仓促地带上地下室的门。
衣服尚未搬到地下室,他快步走到卧室,洗过手后,找出稍微宽松一点的上衣和裤子,又拆了一件新的内裤,回到地下室门口,却不敢进去。孙泠把耳朵贴在门口,地下室很安静,仿佛没有人,这让他内心没来由地紧张,反复回想刚刚是把门关好了才离开,这才松了口气。他在外面站了一会,想象陈村在室内,大概也是像他这样迷茫地站着,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悲伤。
不知从哪个空隙钻进来的风吹到他身上,他打了一个冷颤,验证指纹,提示音后,推开地下室的门。
陈村发现了他的意图吗?
他把衣服递给陈村,陈村没有拒绝,背过身子把衣服穿上,扣子系好,越过他朝门口走去。拉门,打不开,再用力,门还是纹风不动。
“这门是指纹锁,没有我的指纹,打不开的。”
陈村疑惑地看着他,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打开,我要回去。”
孙泠没有动。
“打开!孙泠,你到底想干什么,把门打开,听到没有!”陈村眼底冒火,暴怒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
“我不会打开的,你哪里也别想去。”孙泠抱着肩膀,语气坦然得像是说今天的天气,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种行为是犯罪。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你只能待在这里,和我一起。”
“你有病啊!”陈村往厚重的原木门上踢了几脚后,旋风一样闪到孙泠面前,抓住他的肩膀,看到他胸前的血迹,再也下不去手。
“我要回去。”
“你这是非法拘禁。”
孙泠不说话。
“我要告你,我出去后要告你。”陈村恶狠狠地说。
“你告吧,如果你能出去地话。”孙泠执拗地说。
陈村一开始还以为把门锁上是孙泠故意刁难他,现在从孙泠认真的神色中,意识到这事不一般。孙泠说的是真的,这个疯子,他真的打算把他关在这里。
凛冽的寒气从脚底升上来,蔓延至四肢百骸,又汇成一股贯穿至他脑海。他宛如掉进了冰窟。憎恨、愤怒、恐惧从四面涌来,他定一定神,瞪大眼睛看周围的一切,明亮的房间,没有窗户,家具是新的,墙纸是新贴的,地上还有一些灰尘来不及打扫,这是一个仓促布置的房间,花草和室内的装饰品,显示主人布置的用心,他想把这个地方打造得温馨宜人,只是再怎么布置,这里也是个囚室。
“你这个神经病,疯子,你想做什么啊,你到底想干嘛,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现在看到你这张脸就厌烦。”陈村揪住孙泠,把他往门口拖,抓住他的手指就往锁上摁。
孙泠还没回过神,竟然真的让陈村把门打开了。
陈村也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把门打开,顿了顿,甩开孙泠,想从门缝中挤出去,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他往后一拽,他退后几步,差点跌倒。孙泠已经挡在他的前面,一挥手,陈村眼睁睁地看着门在他眼前关上。
他是认真的,从孙泠疯狂的力道中,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这点。陈村顾不了那么多,冲上去和孙泠纠缠到一起。打晕他,打晕他,等他晕过去再把门打开。陈村全身血液沸腾,挥出去的拳头迅疾如风,携着惊人的力道。
可是孙泠已经不给他机会了,他的力气那么大,双手五指伸开,像两个铁钳紧紧把陈村的手钳住,陈村动不了。他几乎绝望了,他没想到用尽全力的一击这么容易就被孙泠化解。他呆呆看着孙泠,就像看一个怪物。
孙泠露出一个凄楚的笑容,突然发力,把陈村拽到床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绳子,一道道往陈村手腕上绕。这个过程中, ', ' ')('
陈村一直在挣扎,怎么也无法挣脱,手上绕着的绳子越来越紧,他的双手终于被捆束在一起,固定在床柱上。
陈村眼前发黑,双腿酸软,一屁股跌坐在床上,柔软的床垫陷落下去,又富有弹性地挺起来。多么好的床,他还没有睡过这么好的床呢。好朋友,趁他昏迷时上了他,还拘禁他,这一切,多么荒唐,多么可笑。他想起孙洙劝他不要激怒孙泠,他不该招惹孙泠的。他心里又浮起怨恨,孙洙知道一切,却什么也不告诉他,如果孙洙早点告诉他……
孙泠出门了一趟,进来时手上托着一个新的花盆,里面还有半盆湿润的泥土。他拾起垂丝海棠,移栽到新的花盆,把土压严实后,摆放到原来的地方去。接着,他打扫花盆的碎片,把泥土聚拢到一起,把地上的灰尘扫了,又用半湿的拖把把地板拖干净,动作毫不慌乱。
陈村看着孙泠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对他露出狰狞的一面。这哪里是个正常人,把人强奸了,绑了,还能这么平静。愤怒和怨恨之外,他对孙泠,又添了恐惧。
忙完这一切,孙泠去地下室附带的浴室洗过澡,换了衣服。打湿的拖鞋摩擦过地面,“嗒嗒”的声音格外清脆,一步一步,像是踏在陈村的心上。
陈村僵硬地坐在床上,看见孙泠走近他,在他面前蹲下身子,像鸵鸟一样把脑袋伏在他的双腿上,久久没有抬起头,急促的呼吸透过松软的布料,扫在皮肤上,湿润的热气让他腿根先是瘙痒,渐渐发热滚烫,如被灼烧。灼烧过后,又有水沁过来,由热转冷,冰冰凉凉的,像是给烫伤的肌肤疗伤。
陈村挣扎起来,孙泠从他双腿间抬起头,脸上挂着新鲜的泪水和青紫的伤口。陈村怔住了,那是他醒来之后打的?
“不要离开,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孙泠被泪水洗过的明亮眼睛流露出哀求,下一刻,泪水漫漶,又淹没了那层脆弱的神色。
“你走不了的。”
五个字,以一种凶狠的语调,从沾了泪水破了皮的嘴边吐出来,说不出的怪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