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一下午,老郭都没有心思做事,才四点半,他就往镇上走去,很快在临街一个小卖部找到了公用电话,他拿出郭鹏上次写来的信,按照末尾留下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倒是接通了,他对着话筒喂了好几声,也没听见说话的声音,小卖部老板告诉他,对面无人接听,再喂多少次也没用。果然,耳机里随后传来嘟嘟的盲音。
放下电话,抬头看见小卖部墙上的挂钟才五点左右,老郭意识到自己来早了,他去街上转了一圈,当他再次回到小卖部时,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五点二十,估计这回差不多了,老郭再次拨通了刚才的号码,响到第六声的时候,终于听到对方说话。
老父亲的实话实说,不是把自己出卖了吗?郭鹏心里叫苦不迭,但他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不仅不能把实情告诉老人,还要一个劲地给老父亲赔不是,做了一番自我批评之后,才把老人的情绪安抚下来。
通完电话,郭鹏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才不相信焦铁辉和大刘出差路过,顺道去他老家拜访的说法,他们一定是受到方翰民的指派,专程去老家调查他上次休假的行踪。
由于事先没跟老家的人沟通,老父亲把实情告诉了调查人员,方翰民现在一定知道自己在撒谎,郭鹏认为方翰民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他必须马上想出应对方翰民的办法。
第二天上班后,郭鹏呆在办公室心神不宁,总觉得方翰民随时会给他打电话,或者出现在他办公室,质问他为什么撒谎。结果,等了一整天也没见动静。
通过一天多的考虑,郭鹏脑子里大致有了应对之策,对焦铁辉去老家调查他休假行踪的事已经没那么在意了,但也没有置之脑后。第三天上班后,郭鹏跟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工作,直到方翰民推门进入他的办公室,他才意识到该来的终究会来。
面对方翰民的逼问,郭鹏定了定神,继续掩饰道:“那次休假干嘛去了?我在请假理由中已经说得很清楚,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还问起那件事,难道我没有休假资格?”
“你理解错了,我问那件事,并非你没有休假资格,恰恰相反,根据你的工龄和工作表现,即使再多休几天也没问题,我主要关心的是你休假期间做了什么事?”
“不是说了嘛,休假期间我回老家探望父母,要不是老父亲生病住院,我还不想休假呢。怎么,探望父母有什么问题吗?”在说话方式上,郭鹏试图以攻为守。
方翰民摆了摆手,“我们都是爹娘所生,尽人伦之道天经地义,真要是因为老父亲生病住院,你应该请假回老家多陪伴几天才对。问题是,那几天你真回老家陪伴老人了吗?”
“当......当然回家探望老父亲了!”郭鹏涨红着脸,情绪有些激动,“要不我还能上哪儿去?”
方翰民摇了摇头,“开始我就问你,咱俩沟通有没有问题,你说咱俩之间没有任何障碍,但从目前情况来看,你我之间远未达到直截了当的程度,有些事你一直瞒着我。”
为了对付方翰民,郭鹏早已打定主意,糊涂一装到底,“那只是你的理解,我不知道有什么事瞒着你。”
论科研水平,郭鹏跟方翰民不在一个档次,但方翰民不擅长玩心计,他觉得跟郭鹏继续纠缠毫无意义,便直言不讳地说:“据我所知,那次休假,你根本就没回老家,所谓探望父母的请假理由,全都是借口!”
“你......”郭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方厂长,上次你找我谈话我就说过,咱们说话要有证据,你说我没回老家,请问我去哪儿了?”
方翰民也不再客气,“这正是我今天找你的原因,我想知道,那六七天时间,你没回老家探望父母,是不是跟方圆公司有什么勾当?希望你主动承认这件事,看在你这些年工作表现不错的份上,只要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愿意改正,我可以既往不咎!”
郭鹏根本不理解方翰民的一番好心,他吃准了方翰民没有真凭实据,仅凭一个休假理由跟实际情况不符,顶多说他不诚实,但不能把方圆公司的事跟他联系在一起,“方厂长,我感谢你的好意,但要让我承认捕风捉影的事,我不能背那样的黑锅。还是那句话,怀疑我跟方圆公司有关系,请拿出证据,否则就是诬陷!”
法治社会,讲究证据,方翰民岂能不知这个道理?但他开始就把事情想简单了,以为有了郭鹏休假期间没回老家的事实,就能让郭鹏就范,没想到他把对方看得太低了,人家既然想做私下交易,肯定早就想好了如何逃避追责。
郭鹏一开始就极力撇清自己跟方圆公司的关系,只是因为一时疏忽,没跟老家人交代清楚,才露出了一点破绽,但他笃定,在没有其他有力证据的前提下,仅凭那个事实,方翰民不能对他进行指控,毕竟假期属于郭鹏自己的时间,去哪里消磨时光,完全是他的自由,他可以事先给某位同学打好招呼,随便编个理由,比如去他同学那里度假,再找几个证人,就可以把休假出现的破绽弥补得天衣无缝。
事到如今,方翰民算是看清了郭鹏的人品,当初提拔重用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