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任厂长以来,方翰民第一次说出这么掷地有声的话,令在场的班子成员感到震惊,老王扬着脖子,仍然不服气,似乎还想继续争辩,老夏忍不住了,“王副厂长,你少说两句吧,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就坐下来开会,其他的就别说了。”
站在夏总的角度,他觉得老王做的有些过分,方翰民再年轻,资历再浅,人家毕竟是上级机构任命的厂长,你老王再不服气,如今木已成舟,而且方翰民接任厂长已经半年,红星制药厂行政管理井井有条,科研生产一帆风顺,你挑不出什么毛病。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怨气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吧?对你的无理取闹,方翰民一直采取容忍的态度,你却倚老卖老,不知收敛,难道非要把方翰民逼到忍无可忍的地步?
并非方翰民拿老王没办法,正如刚才那番话所说,如果方翰民想较真,他只需把王副厂长的所作所为如实向上级机构汇报,不仅老王的副厂长职务会被撤销,还有可能受到行政处分。但是,方翰民顾全大局,尊重老领导,没跟老王一般见识。
在班子成员中,夏总跟王副厂长算是关系较好的同事,他希望老王见好就收,不要再闹下去,否则,真把方翰民逼急了,老王的副厂长职务未必保得住。
除了老夏,其他班子成员没人愿意劝解,一方面他们担心哪句话没注意,惹得老王不高兴,为这种事把他得罪了,太不值得。另外,他们以看热闹的心态袖手旁观,无论方翰民还是老王,谁都说不出啥。
作为厂级班子里多年的同事,夏总不希望老王跟方翰民继续僵持下去,更不愿看见老王被排除在领导班子之外,他想给老王找个台阶,老王是否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并不重要,只要能听进他的劝解,不再跟方翰民争锋相对,就算达到目的了。
根据自己对老夏的了解,王副厂长认为,老夏的劝解至少没有恶意,这个面子必须给。于是,他玩世不恭地说:“好啊,不是等我开会吗?我来了,那就开吧。”
只要愿意坐下来参加会议,无论老王态度何如,方翰民都不会跟他斤斤计较,“现在班子成员到齐了,咱们开会。今天这个会议只有一项议题,那就是讨论住房分配方案,下面请梁副厂长介绍一下总体情况。”
老梁介绍了住房分配方案的起草原则,以及后来征求意见的情况,“草稿出来后,在广泛征求各方面意见的基础上,几易其稿,修改过程中,又吸收了很多合理化建议,最终形成了现在的方案。但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使方案得到完善,做到集思广益,请大家对该方案进行充分讨论。”
方翰民主持会议,历来开门见山,言简意赅,梁副厂长汇报方案起草情况后,他直接进入正题,“大家对这份方案已经有所了解,看看是否还有不完善或不合理的地方需要补充修改,接下来请各位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希望大家抓紧时间,尽快将方案确定下来,然后向全厂公布,职工们都盼着见到最终方案呢。”
主管财务的周副厂长第一个发言,“考虑分值权重时,工龄、学历和贡献三者之间的占比,我觉得不太合理。”
除了家庭人口数量,作为构成分值权重三个最重要的因素,工龄、学历和贡献,占比都很高,既然老周觉得不合理,方翰民希望他把意思说清楚,“周厂长,你觉得哪方面不合理?说说你的理由。”
“不知大家注没注意到一个现象,全厂有学历的职工有二三百人,但在工作中真正做出贡献的,却只有很小一部分,大多数人在技术上并没有什么建树。既然如此,我觉得学历的权重占比不应该这么高,不如适当降低学历权重,把技术职称的权重占比提高一些。”
要论技术职称,总工程师老夏现在是高级工程师,他的职称在全厂最高,他当然支持老周的建议,“职称是科技人员技术水平和资历的综合体现,我也认为现有方案中,技术职称的权重太低,这对广大科技人员不太公平。但是,有学历的职工都有相应的技术职称,如果以降低学历的权重来提高技术职称的占比,相当于左手倒右手,我觉得没什么意义。”
“夏总的意思,应该提高技术职称在分值权重中的占比,但不应以降低学历权重为代价,你有什么建议呢?”
“我觉得可以适当降低工龄的分值权重,因为有些人工作了几十年,最多也就完成了最基本的本职工作,个别职工甚至连最基本的本职工作都完不成,现有方案中的工龄分值,无异于对落后职工的奖赏。”
老夏的观点未免有点偏激,但说的也是事实,方翰民在基层班组工作了多年,直到现在仍然经常跟基层职工打交道,这方面情况没有比他更清楚的,比如一车间当初的个别下岗职工和二车间赖青元之流,就属于老夏说的那类职工。
周副厂长和夏总的建议,其目的都是为了强调技术职称的重要性,只不过老周的办法是削弱学历的分值,而老夏则建议降低工龄的权重,不知两人有意而为,还是歪打正着,因为方翰民既无学历,工龄又短,他们的建议在客观上都对方翰民有利。
如果只考虑个人利益,老周和老夏的建议都应该采纳,但方翰民是一厂之长,其视野岂能如此狭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