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澄的指尖悬停在屏幕对话框上良久，最后不禁对着那张被踹了一脚的可怜狗狗表情包，发送了个‘？’号。
周棠衍的头像似乎是他家养的一条金边边牧，浅金色的毛发覆盖着脸颊两侧、耳朵以及整个背部，被阳光照射到的时候那层毛发会呈现出金色麦浪般的色泽，是极其柔顺光滑的毛色。
头像里正巧是那条边牧朝着镜头方向奔跑的照片，它迎风咧开了嘴巴，长长的粉嫩舌头往一旁轻甩，前足搭着空气刨动，整条靓狗显得英气可爱而又神采奕奕。
都说养久了狗后都会狗似主人形，穆澄莫名觉得这个头像里的边牧跟周医生有点像。
都是聪慧又爱笑的样子，让人一看就会觉得心情愉快。
几乎是她刚发了问号过去，对面就开始敲字回复了，昵称栏上显示的‘正在输入……’省略号逐点消失又逐点浮现，等待了大半天后，他才姗姗来迟发来一句简洁的询问。
[衍棠周：就这么喜欢冷祈夜？]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却成功令穆澄搁置在屏幕上方的手指顿住。
她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短暂斟酌几秒后，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行文字：[他都告诉你了？]
穆澄是在酒会出现意外那天晚上加上周棠衍好友的。
因为误喝了被下药的酒而强迫他发生了一夜情，事后穆澄对他的感情或多或少也存在几分复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周棠衍从来没有拿那晚的事情来为难过她，他性格很豁达，也很温柔，仿佛只是把那段激情当作是点缀两人相识之初的闪光点，是一首能够为记忆描补美丽的插曲。
加上穆澄好友后，周棠衍时常会给她分享一些自己觉得有趣的日常，因为他说话总有种别人都没有的冷幽默，偶尔穆澄也会好笑地跟他聊上几句。
她的聊天软件里添加的好友并不多，平日除了跟两位男主交流之外，基本就是一些与同事在工作上的必要沟通。每当周医生那条撒欢边牧的头像被其他人压下去，很快他又会重新冒泡浮上她的聊天首页。
他似乎天生很懂得如何掌握合适的社交距离，就这样以一种温和且舒服的方式突显出了自身的存在感，犹如润物细无声般一点一滴地入侵了穆澄的日常生活，让她始终记得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而现在，周棠衍对待她那层始终如谦谦君子般进退有度的表象被打破了，因为她选择了他最不希望被选择的那个人。
周棠衍无法再对此维持波澜不惊的态度，在穆澄给予反问的那一瞬间之后，顽硬的巨石沉重地坠入了心湖中央，水花掀开了他底下隐藏得很好的、那一刹那显露的真心——
[那我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他原来一直都没有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穆澄的指尖轻微一抽，这瞬好似有微弱的电流趁她不注意蹿入指甲盖，指节处产生了一丝丝异样的麻痹感。
好在不到两分钟，她就眼睁睁看到对方把上头那句话迅速撤回了，泄露出真心的一句话消失在屏幕上方，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早点睡吧，正常晚上超过11点睡就算熬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主动给出了一层台阶让两人走下，按理说穆澄应该松一口气，顺应对方的好意让这晚略有些出格的试探重新沉入湖底，当作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周棠衍可以继续做他冷祈夜推心置腹的好兄弟，而她则是被他好兄弟捧在心尖上的恋人。
朋友妻不可欺。
世上关系最为遥远的两个人，他们本不应该有任何感情上的交集。
但万事万物如果都能像聊天消息般被撤回得无影无踪就好了。
周棠衍意外袒露出的那句心声，让穆澄见识到了他也并非如表面上的全然冷静。他错就错在，竟然当着穆澄的面放下了他惯常作为猎手游刃有余的身份，在她面前像一只待宰羔羊般暴露出自己致命的脆弱脖颈。
这一刻彼此狩猎的身份对调，只凭穆澄一个念头就能决定他情感的生死。
穆澄承认自己的兴趣被挑了一丝上来，促使她心念一动就发送了句想要懊悔收回的话——
[我知道自己很对不起夺了你的处男身份，可你不是已经放下酒会那晚发生的事情了吗？]
话刚发出她就知道自己越界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及他们之间那晚发生的错乱关系，穆澄一直藏得深深的，而此刻却被她主动揭开了掩耳的那只手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棠衍很在乎他的第一次，也早就决定要把自己的初夜留给未来的女友，可却因为一次意外被穆澄夺走了珍贵的初次体验。虽然事后他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但穆澄知道自己是亏欠了他的。
而她没办法对此进行弥补。
但是周棠衍下一刻的回复，却让她眸中浮现出了讶异的情绪——
[我确实是不在乎。]
[因为我第一次给的就是我喜欢的人。]
胸腔内正在稳定跳动的心脏忽然就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地才缓慢恢复了原速。
穆澄不敢再去看屏幕上那几个会烫伤她眼底的字眼，指尖在手机一侧轻按，转瞬就熄灭了屏幕。
手机被她丢进了层叠的丝柔被褥之中，周棠衍并不打算撤回那句话，而她也没有再回覆过只言片语，让这段表白沉寂在被褥掩埋的黑暗深处。
也许有些事只需认真下来细想就能窥见一丝迹象：对自我规划严格的健硕青年人怎么可能会被一个体力柔弱的女人轻易强迫。
如果不是本来就有好感的对象，他怎么可能会半推半就地顺从了她。如果不是本来就心存觊觎的想法，怎么可能会每天只要看见有趣的事物，浮现心底的第一想法就是分享给特别的那个她。
分享欲原本就是一种很私人的东西，只不过穆澄从来不去深入思考这种事情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久之后，穆澄和周棠衍的对话框依然停留在他那句‘喜欢的人’结束。
穆澄对此视而不见。
因为她注定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和冷祈夜确定交往关系后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他的粘人指数简直呈几何倍上涨了。
平日里冷峻矜贵的工作狂态度360度改变，恨不得化身为女友的亲亲头号舔狗，照顾得她无微不至，每天不仅费尽心思送花送礼送食物，还特地顺带为全公司预定了美味的下午茶，就为了趁机偷偷摸摸讨自己的老婆欢心。
这天又是一顿豪华的下午茶时光，据说预定的是网络上一家人气非常火红的甜品店，上门购买甜点的顾客多到需要排长龙，没想到居然被老板一个电话就预定到一整个团队套餐外送过来了。
正当同事们兴高采烈地挑选盒子里的甜点时，门口突然走进一位身穿着外送员制服的年轻人朝里面喊了一声：“穆澄穆小姐在不在？这里有送给您的鲜花——”
“在！”穆澄闻声立刻离开座位，前去门口送花员的位置，熟练地拿起签字笔在单子上签名，然后接过他手里包装精美的鲜花。
一大捧大马士革玫瑰落在穆澄怀里那刻往下沉了沉，果然如同某人的‘心意’一样相当有分量，娇艳欲滴的粉色花瓣层层包裹着花蕊，这类突厥蔷薇含有非常浓郁的橙花醇，一股愉快迷人的玫瑰混合着橙花的柔和香气，闻之让人深觉非常心旷神怡。
不得不说送花人真是有心了。
这些天来穆澄基本每天都能收到鲜花，收花都收得习惯了，待她抱着花束回到座位，旁边工位的同事立刻边吃着蛋糕边朝她挤眉弄眼，“又收到你追求者送的花了呀？小穆，你可真收欢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好鲜花是匿名寄送的，并没有附送寄花人的签名卡片，所以穆澄只是朝同事笑了笑，随口敷衍了过去：“可能是哪个朋友送的吧，抱歉，下回我会让他不要再送到公司里来了。”
不管怎样这么做还是太高调了，她也不想因为收花造成同事之间的困扰。
穆澄虽然刚毕业进来工作资历尚浅，但在冷氏公司里一向很会做人，其他同事听她这么说后纷纷都表示没事，没一会儿就把话题岔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