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刘杰青是怎么死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我把他关在山上那间木屋里,搁置了五天时间。因为杀人很麻烦,需要处理很多事情,所以我得等下一次假期才行。在这期间,我只给刘杰青喝了水,在那水里,我加了一点有助于排泄的药品。我想让他靠吃他自己的排泄物活下去,还想看看他能那样活多久。
不过我对别人一向没什么耐心,实在等不到他奄奄一息的时候。第九天,我砍了他的手,挖了他的眼睛,再把他开膛破肚,就像对一条死鱼,仔细掏干净了他身体里的器官。
刘杰青临死前说了很多话,但是我都懒得听了。我也没有时间去听。为了杀他,我特意浪费了每个星期唯一一天假中的整整一个下午。我在剖开他肚皮的时候,看着那些血和肉,黏黄的、白色的脂肪,莫名感到一阵厌烦。
我想,如果没有这件事,我现在和小允一起待在家里该有多好?
眼球是活挖出来的,剖开他肚皮的时候,他也还是活着的。过了一阵,他才没了动静。因为担心刘杰青挣扎得厉害,所以我特地准备了一副手铐。让他到死都戴着手铐,就像一个死刑犯一样。我看他戴手铐时忍不住笑了,我发现他挺适合当一个死刑犯。这副手铐和他相配得不得了。
我拿他的器官去了一家黑诊所,换了一笔钱。
我不是第一次去那家黑诊所了,他们给的钱不算少,这次还多给了我一部分,因为质量很好,很年轻。我向他们表示感谢。他们对我十分友好,问我为什么隔了好几年又来了,我说我遇到了一点叫我心烦的事情,顺便杀了一个人。他们听见人是我亲手杀的,就说我是疯子,我觉得好笑,没有反驳什么。我一直不在意别人对我说什么,从来都不。
在诊所里,和我熟识的是个女医生,和我进行这种违法交易的也是她。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当然,她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她是个随和的人,说话的语调不急不缓,就像她翻看各种血淋淋的器官时的表情一样平淡。
几年前,我曾经问过她聋哑人恢复听力的可能。她问了我一些关于聋哑人的问题,比如先天还是后天之类。我如实回答。她告诉我有一种东西叫助听器,但很贵,她给我估算出了一个数字。她还说目前国内的技术无法保证一定能帮到我,如果我真的想要尝试一下,最好去外国。
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攒钱,还是远远不够。现在刘杰青帮了我,说不定再过几年,我卖掉房子和那辆摩托车,就能带着小允去美国治耳朵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真的很感谢刘杰青,他的死,对我有很多好处。
我已经不生气了。
为了感谢他,后来,我就像对待父亲那样,把他砍成了一块块。我把他也丢进了那片湖里,让他和我的父亲待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我到湖里洗干净了身上的血。然后跟刘杰青说了一声再见。我不想跟我父亲说,就没有说。
局里派来的专员刘杰青失踪一个月后,局长被革职了。我重新成为了队长,继续调查尚未侦破的董家桥案和新民钢铁厂案。而市里对专员失踪大发雷霆,已经派了一批人下来调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件事上面没有让南镇公安局的人参与,大概是认为我们局里的人都是草包,不仅办不好案,现在还搞丢了一个好心来帮忙的专员。
新局长暂时没有到达南镇。我的生活和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在杀了刘杰青后,我偶尔会看见他。比如在办公室里,他的躯干坐在原来的座位上,那只被我砍下的头放在我的桌上,和我的那只旧搪瓷杯靠在一起。我可以听到他说话和哭的声音。但是我不会搭理他,随便他空着两只血淋淋的眼洞在那哭。
我不感到惊恐,一点儿也不。当初杀害父亲后,我和现在都处境是一样的,会出现一段时间幻觉和幻听。我时常可以看见父亲还在我的生活中,对我破口大骂。我想,这是因为我的精神太固执了,习惯保留一成不变的生活太久了,所以我的大脑暂时不能把他们很快地驱逐。
今天,我一走进办公室,就看见孙斌在不停搓手,笑嘻嘻地说,“好冷啊,过得真快啊,一下子都十一月了。”赵兰在一旁接水,附和了一句,“是啊,这都几个月了,嫌疑人找不到,案子也结不了,现在连专员都失踪了。多搞笑啊,要是让我能回到七月,我肯定要在案发前一天辞职回老家。”
“唉,你说刘杰青到底去哪了?”
“谁知道啊,说不定人都没了。你没看见市里来了那么多警察,都找这么久了,连一根头发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