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之前就说要来南镇的专员,终于真正地来了。
专员的名字是刘杰青,我对于这个人什么都不清楚,是孙斌告诉我了一些。据说是喝过洋墨水,学的法医,上面很器重。这次来南镇查案,其实是上级想历练历练他。
刘杰青是坐政府的专车来的,晚上六点左右到,局长和同事们亲自去迎接他。我也被叫去了,但我很不情愿,如果没有这种场面事,我本来可以待在家里和妻子在一起。
局长向刘杰青介绍我,说我是队长。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和刘杰青说上话,这个队长身份很快就换人了。局长让我在这段时间以副队长的身份协助刘杰青办案。
我没有异议,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因为让局长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并不是我有什么错处,所以我不放在心上,我找不到什么理由要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我没有和刘杰青握手,朝他点了点头。我只是有点烦,而且我对待陌生人就是这样,没有其他意思。大多同事和我一样没有和刘杰青握手,我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可能大家都有点局促和拘谨。只有孙斌一个人热情地向刘杰青介绍自己。
这一切结束后,我们本来该各回各家了。局长却让赵兰带着刘杰青进局里拿案件资料。这是刘杰青当场要求的,他说想尽快熟悉案件,抓紧时间找到罪犯。局长很高兴,对刘杰青说了一堆表扬的话。
再多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赶紧离开。
不是队长后,在局里我都是走走过场,不再费什么心思了。我甚至觉得这样很好,我只要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好了。
在刘杰青的带领下,同事们准备去了小港村勘查第二次,这位新队长要分析现场。今天是我值夜班,我回家做好饭就过来了。不过,我这几天太清闲了,不想做事,就在工位上坐了很久,什么也没干,好像还打了一个盹。等到同事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我想去吃宵夜,正好撞见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杰青是第一个进来的,我看见了他,他的脸色不太好。这几天我们见过很多次面,我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难让人忽略的人。
比如他习惯走在所有人前面,还有总是穿着一身和其他人都不同的警服。和南镇这种有乡土风格的绿色警服不同,刘杰青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警服,据说是市里的警局才有的。
这种人的身上有一股优越感,还有一点傲慢,从他对待孙斌就能看出来了。虽然我不怎么搭理孙斌,但从没有表现出瞧不起孙斌的意思。毕竟我们算是同事,我不会做那种蠢事的,会很麻烦。
还有,他看我的眼神总有一股嘲弄。昨天他来问我了几个问题,具体是什么我记不清了,大概是我作为队长没有能力,导致案件堆积之类。
看他的表情,估计在小港村没什么收获。我也懒得管他,一个人去了前面一家老面馆。我刚在店里坐下不久,孙斌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然后是另外两个熟人了。
赵兰第一个坐在我身侧,没说话,我看她像是心情不好,所以没有和她搭话。李明刚坐在了对面,孙斌也去其他桌扯了把椅子,跟着坐了过来。
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我是打算问一问的,但我的面正好送来了,我就先吃了,打算等一下再理会他们几个。
孙斌突然站起来,他踢了一下墙,开始大发雷霆地骂着谁。在那儿一堆脏字里,我听到了刘杰青的名字。
“怎么了?”我问孙斌,然后让他坐下来。
孙斌听我的话坐下来了,把两只手肘压在膝盖上,气冲冲地说,“队长,你真是不知道……”孙斌说话的时候我还在吃面,有些没听清,不过我懂了大概意思。就是刘杰青装腔作势,不把他们当同事看,把他们当下人看。
还举了几个例子,比如在小港村那条河里打捞有没有其他碎尸的时候,因为人手不够,他居然让赵兰也一起下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兰姐说了她水性不好,这个狗日的还在那捏着官腔,他爹的,一不听他的话就是没有集体荣誉感,我呸,去他爹个腿!他真把自己当个什么玩意儿了!”孙斌骂得口渴,还找店主买了瓶汽水喝。
人在店里,都不好干坐着,赵兰和李明刚也点了碗面。
我没说话。孙斌问我为什么不说话。我有点莫名其妙,我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上面派来的人,局长在会上说了,让我们协助他办案。
这件案子办好了,刘杰青有功。办不好,反正他名义上好心来当帮手,有的是办法全身而退,从哪儿来就能回哪去了。到时候被指责办事不力的只会是公安局,不是什么刘杰青。反倒是局里其他人,怎么都讨不着好。
听了我的话,几个人更加不高兴了。李明刚点了酒水,让我别走,留下来一起喝。我的确很久没喝酒了,也有点想喝,就没有拒绝。
赵兰喝不了酒,吃完面就走了,只剩下我们三个男人待在一起。孙斌和李明刚喝得尤其多,我没喝太多,也没有劝他们少喝。
酒劲上来后,我的太阳穴慢慢地发热了。这家面馆小了点,酒气挤在一起,让人感觉不舒服。我想出去走走,就撇下他们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这是一条街,挺热闹的,比清湾路热闹很多。我看见四面八方都是人在走动,这些人就像一根根草,那么多,那么平常,长得都一样。
我的太阳穴跳得厉害,喉咙里有酒气在涌动。即便就喝了那么些,我还是有点不胜酒力。
我感觉自己醉了,又像没有,我摇晃了一下头,点了一根烟站在路边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抽了几口,身后有人在喊着什么,我看了一眼,是个女人在那喊。她的声音太大了,我觉得很吵,但是我不认识她,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没一会儿,有人站到了我身后,我转头去看,发现是刚刚那个女人。原来她是和我说话。我问她有什么事。
她问我需不需要某种服务。
最近有太多工人下岗,导致站在街边的女人也变多了,她们为了家庭或者其他什么,不得不从事到这种行业里来。
我说我是警察,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就像被刺扎着了一样,手里的包也掉出去了。我说我不抓她,帮她把包捡起来了。
有一团红色的东西掉到了地上,我拿起来,发现是几条丝袜。
我问她,“这是新的吗?”
女人把包拿回去,迟疑地点了点头,“是、是新的,这种洗不了,还容易破,穿一次就用不了了……”
“能不能卖给我一条?”
我说这话让女人瞪大了眼睛,她把我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你要这个干什么?你真是警察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想给我妻子穿。”他的皮肤很白,穿上应该会很好看。后面这句话我没说,我是不会说的。
最后我用一碗面钱买到了一条,装进了口袋里。临走前,那女人笑我,她说她很少听到别人在外面把老婆叫作妻子,还问我别不别扭。
我摇头,然后她就走了。我站在原地把烟抽完,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