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对于气候严苛并不宜居的北境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景致。雪一下,从江鸢城到远处的将军府和连绵的山脉,都会静谧下来,连成一片毫无罅隙的人间。厚厚的雪层将嘈杂掩埋,一切都回归正常,人人都可以安静下来,得以喘息。
雪还在下,和蕴灵所结成的冰雪完全不同,轻柔到有些胆怯,落在他的头发上,脸上,甚至是冕绦之后的睫上,把男人身上沉重刻板的黑sE与金sE刻画地更加鲜明惹眼,远远看着如画一样生动。他身上的黑sE大麾也早随着他走了很久而挂上一层雪粒,看起来b点缀其上的宝珠都要亮晶晶,身后的随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声音也不由地变低了,汇禀着一些要事。他b平日还要安静,看不出情绪也看不出心情,神态也仍正谨严苛,只偶尔打断下属提醒他们遗漏了什么细节。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苍霄驻地——今天是每月一度的察教,哪怕是下了大雪,后日就要春朝,也不能改变。苍霄JiNg英们早就率领手各自军队列阵以待,雪原之上,茫茫然一片铁甲如山成海。
闻惟德走上台阶,这种事情他早就做过千百次的熟练,训诫也诚如过去,没什么稀奇。除了苍主这个身份以外,他仍然是这个帝国唯一且不可替代的镇北将军。下面的军士们,无论是跟随他的妖物,还是朝廷送来的这一半人类士兵——都被驯化地早已绝对忠诚与他,甚至已经对他狂热。
不过,闻惟德今天并不打算照旧。
他有些事情要宣布。
不过刚张开嘴说了没两句话,他不得不稍稍侧了下颈子,不知是不是雪花飘进了耳中,耳中那种令人不适的异样嗡鸣愈加明显。
而这种嗡鸣竟开始扩散了。他觉得鼻下不适,余光一瞥,脚下一片白雪中几滴不和谐的金红。
他下意识抬起手来掠过鼻尖……
“……阿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惟德猛转过头来,耳中的声音更大了。
“苍主?!”
“苍主!”“哥!”
“——咳……”
闻惟德来不及抬手去捂,脚下的雪白,就被溅上一大滩金sE的血Ye所融化了。他的神态似乎仍然漠然无衷,只是目光在看着某个方向——
雪好像只在闻惟德的视线里越下越大了,光影变暗,人影绰绰。
他一把攥住了某个人的手,想要站定摇晃的身T,从腰间解下自己的徽牌,极为冷静的下了当下最为紧急的命令,“遣苍霄阮从风率部关闭边境、地息垂露、蜂沾雪急先锋差去二十三关城,天壤穆世杰即刻……召所有人回北境……”
别说周围的人的声音他早就听不见了,甚至已经渐渐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但好在是还未立刻丧失知觉,能感觉到唇舌尚且能动。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关头,他必须且必须争分夺秒,每一个命令的迟来一秒都可能会付出数以万计的人命。
他不能失去意识,不能昏迷。
可妖T内部咆哮的痛苦和妖力撕心裂肺的崩溃,堪b此时无形的风雪,在闻惟德身T中得意洋洋的肆nVe。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哥,有我在。楼予绝马上到……”
闻惟德靠在闻望寒的身上才不至于倒下,冕绦都已几乎丧失了所有的作用,眼白渐渐被黑sE所吞没,金sE的瞳孔失焦扩散,暗淡地像在在腐朽坟墓中蒙尘的金玉。高高束着的领襟之下,一道道盘亘的白sE雷霆撕裂伤口,大量渗出的血迹已经流入黑sE的大麾,把晶莹的雪尘染成了金sE。
“……帝父……”
闻惟德渗出鲜血的嘴角,勉强张开时却说出这样的字来。
闻望寒抬头看着手下厉声怒斥,“楼予绝呢?!!Si了吗!”
而闻惟德此时眼前绰绰的人影反而开始清晰起来——
“我早该相信你母亲的眼光,你绝无可能成为我。”
“你这样不成器的东西,怎么可能继承我族伟业……”
“执霄,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都是因为你的软弱……你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