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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迈着松散的步子走过前庭。站在帝君殿前时,他略一踌躇,还是将衣襟整理了一下。
飞升後的这两百年,除了睡得比别的神仙久,他也算是正经神仙了。
想到就想叹气。
帝君殿异常宏大,光是殿柱,便容十人合抱,高至不可见,其上缠绕着支撑神殿的灰龙。左边柱上的招呼道:”好久不见,小镜子。又来接命?”
龙息如飓风扑面,明光发丝狂舞,他眨了眨眼,笑道:
“嗯,被雷劈醒,没办法。”
右边的嗤笑:”被叫醒又可以马上睡下,还会边做梦边回答『快准备好了』,每次都把传命仙童弄得憔悴暴躁,你可出名啦。”
明光摸摸鼻子一耸肩:”这不也是没办法嘛。待做完这次任务,定再睡个百十年。”
说完便踱进那扇巨大的门。
太一帝君坐在殿中最深处,单手支颐,正皱眉看一卷玉简。听见他来了,便端正坐起,微笑招呼道:
“醒了?”
太一面容俊雅温和,如凡间儒相。不过,身周因浓重灵气威压产生些微空间扭曲,身下是细看眩人神识的九天星图,皆昭显他的身分。
凡人不能仰望太一真身,一旦望见,便化为混沌。
明光自然无此等困扰。
和微笑的太一相反,他一入门,脸色便严肃起来。略行一礼,迳直上前道:”九道天雷。帝君,出什麽事了?”
太一停顿了下,平稳道:”目前尚无大事,只是有一事须明光帮忙。”
他拿出另一卷玉简,打断明光的询问。明光接过,清透的绿玉霎时浮现金光,凝成四个篆字。
幽冥九书。
太一正色:”凡间近日妖孽横行,请明光暂入凡间,将妖魔收服入此书简。”
“幽冥九书自有神识,又通晓天地之事,会助你寻觅妖魔。”
明光抬首:”只是如此?”
太一失笑:”这可不是『只是』。”
明光挑眉。
太一神态又柔和了些,道:”白担心什麽,天大的事,我在这顶着呢。”
“目前尚无大事,便是今後恐有大事。--帝君位於九天中央,总管天道祸福,许多事不可直言。就不怕憋得慌?--罢了,待我下凡,找些小人书给帝君看,那才叫有趣。”
“你一睡百年,人间已与当年不同。闲着便多看看,自己小心些。”
明光叹气,随後正经道:”必不负使命。”
临走前,太一忽然叫住明光。
“......你可怪我?”
这一声问得突然,明光脚下一顿,回头认真道:”明光记性差,但两百年前的日子,我一直记着的。”
他的语气十分温和。
“说不愤怒是假,但我从未怪过你。”
出了帝君殿,明光走入前庭,望见庭中悬浮的巨大青铜沙漏。
那沙漏不知多久以前便悬在这里,或许还早於帝君殿。漏中的是浮尘沙,沙色中闪着点点银蓝星芒。细细落下,却永不停歇,直至时间尽头。
明光心中一动,跨出白玉砌成的路,走到沙漏之下。
他虽不是第一次踏入这里,在此之前,却从未细看过这沙漏。从底部仰望,竟可见漏上有一道长长的新裂痕,从右上划过左下,气势惊人,望之令人神魂震颤,似是上古神兵劈出。
不自禁的,他抚上右额长疤。
沙漏底部,刻有八个古朴的篆字,距离均匀的在漏周连成一个圆,裂痕却从中划过,狠狠的将之劈分为二。
他轻声的,一字一字,念出那八个篆体。
浮尘落尽,天道劫至。
凝视良久,明光方转身,向通往凡间的天门走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