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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娜娜怎么能和你相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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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妍坐在讲台上,抬头看了看正在答题的学生并无作弊,嘴角不由地微微一

翘。她教的这个班是全校唯一的模范班,无论学习还是纪律在学校都名列第一。

相比家中的那个小毛猴,苏妍花在学生的心思还要少不少。

想到儿子,苏妍温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痴了。这几天忙着做学期总结和期末

监考,没让儿子在她身上逞能,这会肯定又跑去和丽娜胡天海地去了。昨晚在写

期末总结时,站在背后的儿子一点都不老实。两只大手握住她的乳房,不停地揉

搓捏弄,嘴唇还不停在脖颈上留下痕迹。幸好苏妍把持住底线,不然昨晚非给儿

子吃了不可。虽然没给儿子吃得一干二净,但儿子挑逗抚摸的效果却一点都不差,

不但害得她情欲高涨,淫水汪汪,更害得她的期末总结连连出错。最后还是她强

忍住欲望把儿子赶出房门,才最终把期末总结写完。想到那份有失平时水准的总

结,苏妍白玉般的俏脸不由一红。

自从和儿子发生关系以来,苏妍整个人整颗心都挂在儿子身上。无论身在何

处,做什么事,首先想到的是儿子。即使再忙,有一丝的空暇,她的脑海都会浮

现儿子的身影。有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时,总喜欢回想和儿子相处的点点滴滴。

想到儿子深情的目光,温柔的抚摸和熟练挑情的唇吻,再有儿子那硕大霸气的阳

物,她的目光更是痴迷。想到和儿子如今的关系,苏妍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开始

俩人只是有着玩笑般的暧昧,最后竟然发展成正真意义的情人和性伴侣。虽然很

是荒唐,但是细细梳理下来,似乎又顺理成章。在儿子的柔情蜜意和关系呵护下,

没几个女人能挡得住他的攻势。她曾筑起抗拒的高墙,但在儿子强大感情攻势下,

抗拒的高墙很快就坍塌了。特别是儿子舍命相救的那一次,苏妍觉得再不好好珍

惜儿子的爱,真的有可能造成一声的遗憾。既然丈夫不在乎自己,自己又何必在

乎丈夫,干嘛不去在乎在乎自己的儿子,苏妍如此想过。

对于和儿子发生的一切,苏妍曾经后悔过。但和儿子发生关系后,她就不再

后悔。一个为了保护自己连生命都可以舍弃的男人为何不好好珍惜,就算他是自

己的儿子,那又怎样?如果以前有哪个男人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即使对他没有感

情,苏妍也会考虑向他投怀送抱。可这个世界除了儿子,再没有这样的男人。成

为儿子的女人的那一瞬间,苏妍除了兴奋激动外,更多的是安然。也许是一种解

脱,但更多的是找到心的港湾。所以她不后悔,她愿为儿子付出一切,即使儿子

让她做出想着就脸红的事情,她都毫不犹豫地配合儿子,迎合儿子的欢心。

爱就是那样,有付出才有回报。虽然儿子还有其它女人,她也曾吃过不少的

醋,但想到儿子对的真心和儿子以后的人生,她慢慢地接受了。想到以后可能和

儿子媳妇三人同床事,腿间又有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苏老师,您能过来一下吗?」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抬头看见一个女生举

着小手提问。苏妍心慌意乱地整理好情绪,抬脚慢步朝学生走去。

「这个问题是,你对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有什么看法。印地不太清楚,就这个

意思。」苏妍弯腰低头细声地为女生解释着,浑圆性感的翘臀在教室绘出一幅写

意般的画面,引来无数男生目光的浏览欣赏。

「乐乐,你这话什么意思?」本来本男人搞得四肢发软,两腿张开的丽娜不

顾私处淫业液横流,一下坐了起来。

「娜娜,我这几天要和我妈去我外婆那,所以不能陪你。」沈乐乐龙精虎猛

地坐在女友身旁,笑着对女友解释着说。

「哼,我看去你外婆家是假的,和你妈出去玩才是真吧?」丽娜不乐意地哼

了一句,吃醋地问着男友。说完才觉得阴唇有些火辣,不由皱了皱眉头。连着被

男友搞了几天,身体真的有些吃不消。不知苏阿姨怎么挨得过来,可能年纪大的

女人承受力比较强吧。她刚吃完男友母亲的醋,竟然又想到男友母亲身上去了,

不禁觉得有些荒谬。

「我的小醋坛子,我真的是和我妈去我外婆家。老公这几天陪也陪了你,喂

也喂了你,就别吃醋了,好不?」沈乐乐见女友吃醋,一把搂过女友,两手握着

女友的玉乳柔声地哄道。

「那你实话告诉我,真的去外婆家吗?」见男友柔声哄着自己,丽娜不由有

些心软,委屈地看着男友问道。想到之前答应接受男友和他母 ', ' ')('

亲的关系的事情,

觉得又是有些好笑。既然连这种荒唐之事都接受了,还有什么好吃醋的。男友去

不去他外婆家,该和他妈干嘛还是会干嘛,她也阻止不了。想到这些,心中的那

点醋意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真的哦,小妖精。回来好好陪你好不好?」沈乐乐见女友语气一变,醋意

大减,不由开心地在女友脸上波了一下,然后做出许诺。

「那去玩几天吗?」在男友的柔情面前,丽娜总是抵挡不住,语气完全软了

下来。还不是因为太爱男友,要不怎么会接受他们母子俩的荒唐之事。

「一个星期左右,乖乖等我回来。」沈乐乐又亲了女友一下,把女友紧紧地

搂在怀里。想到一个礼拜见不到女友,他有些不舍。但想到和母亲的温泉旅游,

心神驰往。

「那你要经常想我,打电话给我。」丽娜如小孩子般在男友怀里,撒着娇。

「会的啦,到时候老公天天想你,天天打电话给你。」沈乐乐好气又好笑地

刮了下女友白挺的鼻梁,笑着答应。

「还有,别太……太那个。」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事,丽娜突然抬头望着男友

说道,话没说完就羞得满脸红霞。

「哪个,别太哪个?小妖精。」沈乐乐听女友这么说不禁大笑。他知道女友

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故意问道。

「就是,就是别和你妈……做……做太多。」刚才话刚出口,丽娜就后悔了,

怎么能提这么羞人的要求。没想男友还故意问她,笑话她。话一说完就整个人趴

在男友身上,再也不敢抬头见男友。

「小妖精,这几天把你喂那么饱,还吃妈妈的醋啊,看我怎么收拾你。」女

友那满脸羞红,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真让他又疼又爱。一招饿狼扑羊,又将女

友压在身下。刚才还半软的阴茎又硬挺挺的抵在女友阴道口上,作势要插进去。

「啊……别啊……啊,老公饶了我吧。」男友坚硬的肉棒一碰到阴部,丽娜

就吓得哇哇大叫,赶紧向男友求饶。刚才连来了三次高潮,差点爽地晕了过去。

如果再来一次,丽娜都怀疑自己会休克。

「那还吃不吃妈妈的醋?」

「不吃了,不吃了。老公就饶老婆一次吧!」在大灰狼面前,小白兔唯一自

保的办法就是装可怜卖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看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饶你一次。下次再犯,定然把你吃得一干二净。

哼!」沈乐乐恶狠狠地哼了一句,把身下的小白羊吓得直哆嗦。灰太狼看着心中

不忍,松开爪子放了小绵羊。

「谢谢老公大人。」见男友变回喜羊羊,丽娜乖巧地娇嗔了一声,翻身整个

人缠在男友身上。想到好几天见不到男友,心里十分难受,晶莹的泪水一下就从

眼角滑落下来。

「怎么了,老婆?」沈乐乐正陶醉在刚才的角色扮演中,突然感到脸上一丝

冰凉,发现女友在流泪。

「没事,想到好几天不见你,一时难过而已。」丽娜红着眼角,擦着眼泪说。

「傻老婆,老公几天就回来。我不在,你刚好能陪你妈妈,不也很好吗?」

「妈妈这几天也要出去开会,只有我一个人在家。」说着说着,丽娜伤心地

想哭起来。

「乖,别哭。老公很快就回来,你这几天无聊就去找同学玩。」沈乐乐想到

女友这几天一个人在家,不免有些孤单。心生怜爱拍了拍女友的美背。

沈乐乐回到家时已经快四点多,母亲还没回来。今天是母亲学校这个学期的

最后一天,母亲肯定很忙。所以沈乐乐没有打电话问母亲什么时候回来。一个人

无聊地看了会电视,想到明天的蜜月之旅,心中又是一阵激动。

蜜月旅行的所需物品,该准备好的东西他都准备好,不该准备的东西他也准

备好,确保让这次蜜月旅行留下此生难忘的记忆。沈乐乐又把物品重新检查了一

遍,看到母亲小背包里面的那些情趣内衣和性感丝袜时,旌战了一个下午的肉棒

又翘首抬头。想到母亲在他身下婉转娇啼,沈乐乐更是兴奋不已。

「说不定今晚还能和母亲大战三百回合!」沈乐乐暗自想到。前几天母亲忙

着备考写学期总结,今天所有的工作都结束了,今晚该没有什么借口了吧?

这时墙上的挂钟响了五下,母亲就发来信息说要晚点就回来。想到晚饭,沈

乐乐赶紧把东西放好,一头钻进厨房。这几天母亲去上班,都是他在家做好饭等

母亲回来,十足的好孩子。为了母亲今晚的丰盛大餐, ', ' ')('

沈乐乐也为母亲准备一桌

丰盛大餐。

沈乐乐忙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一桌美味佳肴刚刚端上餐桌时,大厅传来母亲

高跟鞋的声音。

「妈妈,你回来啦?」沈乐乐走到客厅,边走边用纸巾把手中的油迹擦干净,

伸手接过母亲的挎包。

「回来,做什么好吃的那么香?」苏研无论再苦再累,只要回家看到儿子,

她的脸上总是充满了幸福的笑容。有什么比一个关心自己,体贴自己的男人更重

要的呢。更何况这个男人是自己心爱的儿子。

「妈妈,你等会就知道。」沈乐乐边说边蹲下来,扶着母亲的秀腿帮母亲脱

掉高跟鞋。

「妈妈自己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老帮妈妈脱鞋子的。」苏研见儿子又要

帮她脱鞋子,连忙制止。这几天回来,儿子都要帮她拖鞋。虽然她很开心幸福,

但是一个大男人老帮女人脱鞋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

「妈妈,我连内裤都经常帮你脱呢,何况是脱鞋。」沈乐乐轻柔地帮母亲脱

掉高跟鞋,摆正。然后笑呵呵地站起来搂着母亲柔软的腰肢打趣着说。

「小色鬼,跟妈妈说话没点正经样。」苏研被儿子说的俏脸晕红。大羞之下

娇嗔了一句,芊芊五指就落在儿子的额头上。

「妈妈,那你说是不是嘛?」沈乐乐搂着母亲坐在沙发上,深情地看着眼前

的母妻。

「才不是呢。」苏研见儿子越说越露骨,芳心秀不可耐。刚才还外面还是为

人师表,端庄贤淑,才一进门就成了淫娃荡妇。这让苏研有些转换不过来。

「妈妈说不是就不是,那我今晚可以帮妈妈脱一次吗?」沈乐乐说着轻柔地

帮母亲按着脚丫。

「想得美,表现不好连房间都不要进。」苏研美眸一挑,笑意盈盈地看着儿

子。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脚底传来,站了一天的脚跟终于舒服了些。

「那如果表现地好,那是不是可以……」沈乐乐边揉捏母亲的小脚,边坏笑

地看着俏脸含春的母亲。

「到时再说,先把妈揉舒服了。」

「妈妈,儿子现在把你弄舒服,晚上你要把我弄舒服才行。嘿嘿!」沈乐乐

嘴里说着,手里也没停下,一张大嘴不停地凑到母亲红唇上揩油。

「想得美,现在你把妈妈喂饱再说!」苏研边躲闪着儿子的嘴巴,边要站起

来。儿子越说越不要不知羞躁,羞得她玉靥霞烧,春心荡漾。

「妈妈,真的?」沈乐乐兴奋地抱着母亲问道。

「小色狼,想到哪里去了,妈妈肚子饿了。」苏研真是又羞又好笑,连着敲

了儿子几个爆栗。

「我还以为妈妈这里饿呢!原来不是。」沈乐乐心里略有失望,可怜巴巴地

自言自语。

「小坏蛋,不吃饱饭,等会哪有力气……」看着儿子失望的样子,苏研不禁

有些难受。反正学校的事情已经忙,这个暑假所有的时间都是属于儿子的。既然

无论自己愿意不愿意,儿子今晚都会来纠缠自己,何不大大方方得说出来,况且

她也想要儿子的安慰。

「真的?」

「还不一起吃饭,等会妈妈可要改变主意了哦!」

「妈妈,先喝碗木瓜鲫鱼烫。」沈乐乐盛好一碗端到母亲面前,坐在母亲旁

边殷勤地讨好母亲道。

「木瓜鲫鱼烫?」苏研有些惊讶地看着碗里的浓汤,疑惑地看着儿子问。

「嗯,这烫煲了差不多一小时呢,妈妈你可要多喝点。」沈乐乐边说边舀了

一汤匙浓汤放在嘴边吹了几下,然后送到妈妈的嘴里。

「好喝吗?妈妈。」

「嗯,好喝。乐儿,怎么煲木瓜鲫鱼给妈妈喝了?」烫甜,人更甜。儿子如

此贴心疼人,苏研心里像喝了蜜似得。

「妈妈你那么辛苦,应该喝点汤滋补下。来再喝一口,好妈妈。」沈乐乐又

舀了一汤匙吹冷送到母亲嘴里。

「傻孩子,有你那么疼妈妈,妈妈觉得一点都不辛苦。」苏研感动地扭头就

亲了一下儿子。虽然和儿子恩爱亲密过多次,但儿子的话还是让苏研感动的泪眼

模糊。以前无论自己再苦再累,丈夫都没有这么体贴关心过。原以为身体交给儿

子之后,儿子对她的疼爱会有所减少。没想儿子变得更加体贴自己,疼爱自己,

这怎能不让苏研感动呢?

「妈妈,别哭。这样就哭了,以后儿子对你更好,你不是要泪水哗哗直下啊!」

沈乐乐抱着母亲,温柔抹去母亲眼角的泪水,安慰着母亲。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 ', ' ')('

举动,竟然让母亲如此感动。他做的这点事,相比母亲为他做的一切,简直不值

一提。以后要更爱母亲才行,沈乐乐暗下决心。

「谢谢你,宝贝。你别光喂妈妈,你也一起喝。」苏研擦了擦眼睛,笑着对

儿子说。她发觉在儿子面前越来越像个小女人,动不动就流眼泪,远没有以前那

么坚强了。也许女人在疼爱的男人面前就是这样吧。

「我应该感谢你才是,亲爱的妈妈。感谢你生我养我教育我,还为我自私做

出那么大的牺牲。」沈乐乐握住母亲柔嫩小手,深情地看着母亲。

「傻孩子,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妈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苏研吻了下儿子,深情地说道。

「和我爱爱也是心甘情愿的吗?」沈乐乐附在母亲耳朵边,轻笑着说。

「小坏蛋,小坏蛋。」如此温馨动人的气氛突然被儿子这句话破坏,苏研恼

羞地掐了一下儿子的手臂,恨恨地说。

「啊,谋杀亲夫啊!」沈乐乐吃痛跳了起来,夸张喊道。

「哼,再这样使坏,看妈妈……妈妈……」看着儿子夸张的动作,苏研又气

又恼。想说两句狠话,性子温顺贤淑的她又说不出口。

「我就这么坏,妈妈想把我怎样呢?」母亲连羞恼的样子都那么迷人,沈乐

乐不由痴了。他一下从后面抱住母亲,两手握住母亲胸前的丰满,坏笑着问。

「啊,小坏蛋。」丰乳突然被袭,苏研尖叫一声,本能护住胸前。

「妈妈。」母亲乳房的柔软从手掌传到大脑神经,沈乐乐大手不由从母亲衣

领口伸了进去。挑逗中推开母亲乳罩,握在手中的饱满一片软滑柔腻。

「喔……宝贝。」乳房一下被儿子握住,肉贴肉的感觉刺激苏研娇躯微颤。

黄昏晚霞的微光下,不由螓首高昂,回应儿子的挑逗。

沈乐乐一把擒住母亲性感红唇。舔吃娇唇的柔嫩,再品尝香舌的柔滑,直到

和母亲在口中纠缠中不分彼此。两手却丝毫没停下来,一下解开胸前衣扣,将两

只白嫩饱满的美乳握在手中把玩。

「嗯……嗯……哦……」苏研高昂螓首,任由儿子揉弄乳房,任由儿子索取。

唯有白挺鼻翼发出嗯啊的呻吟声。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苏研才拿开儿子的作坏的大手,抽出舌头。

「小坏蛋,还吃不吃饭了?」任由儿子揉玩索取了几分钟,直感到脖子有点

累,苏研才推开儿子。之间她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美目含春,娇喘吁吁地嗔怪

着儿子说。

「妈妈,我不吃饭,吃你就可以了。」沈乐乐也是鼻息粗重,满眼欲望地盯

着母亲的美乳说道。

「你这几天不是天天和娜娜在一起吗?还那么猴急?」苏研低头把整理着衣

服。抬头春水汪汪地飘了儿子一样,娇声说道。

「妈妈,娜娜怎么能和你相比呢?」沈乐乐知道挑逗母亲有些不合时宜,调

整了下心态,就想帮母亲把扣子扣上。

「娜娜那么青春靓丽,妈妈又老又丑,怎么比得上?」苏研拍了下儿子的大

手,边说边扣好扣子。

「妈妈,你哪里会又老又丑了。我看你是越来越年轻漂亮才是。」沈乐乐也

不生气,笑嘻嘻地坐回原来位置看着母亲说。

「就你会哄妈妈。」苏研芳心泛起一丝甜蜜,妧媚地看了儿子一眼,眼里春

情无边。

「妈妈你是我最爱最美的女人,没有人能代替你的位置。」沈乐乐加了块红

烧豆腐送到母亲嘴里,眼神坚定地说。

「傻孩子,你也是妈妈最爱的人。快吃吧,菜都凉了。」苏研脸上荡起了幸

福的笑容,也加了块肉给送到儿子嘴里,幸福地说道。

「嗯。」柳树是孝子,经不起母亲要死要活的相逼,扔下刀斧,叫她回去穿上衣裳,

袒奶子露腚的,像什么样子,若是让传话筒子瞧见,不定又到全村人那里嚼烂舌

根,说他柳家自个儿窝里啃,要传到他爸爸的耳朵眼儿里,还不得气得七窍流血,

两腿伸蹬了玩完,这该浸猪笼的罪名,又岂是他娘儿俩担当得起的。田杏儿这会

儿才想起不雅观来,急忙噌噌噌跑回楼上,手忙脚乱穿上衣裳,把撕破的那件稳

稳压在箱子底下,永远不要再翻出来。洒落在地上的那些扣子,也扫拨扫拨一股

脑卷到窗外去,恨不得扔出个十万八千里,瞧不见半粒影子了才好。柳树在院子

里发了半天呆,待母亲穿戴整齐了,才上去问问明白。

要说田杏儿真不愧是芙蓉牡丹,嫁过来也二十年了,却不见被 ', ' ')('

岁月折了多少

姿色,只在眼尾上多添了几道坎坎,但就这几道坎坎,那也叫做风韵,黄花闺女

哪一个能有这样的滋味?再说几年不干农活,这脸上手上,凡是能瞧见的地方,

又变得像三月里破土的笋尖尖,就那么惹人疼爱,瞧不见的地方,不用说也能勾

得人来浮想联翩。村里那些个好吃懒做的剥皮无赖,谁见了心里不痒痒,又谁不

想来插上一杠子?别说是他们,就是正儿八经的人家,毛头楞青们,见了杏儿婶

子,也晓得什么叫做一步三回首哩!村长?就更别提了。

村长是谁?原来此人就是六百年前,那个被杀的前明御史大夫陈宁,他的改

了姓程的后辈子孙,叫做程洪。这程洪好在人前显摆自己御史大夫嫡裔的身份,

仿佛御史大夫这四个字,是专为立起他们家八百年贞节牌坊而生的。稍懂点历史

的人都知道,真要是陈宁的嫡裔,那他祖上就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有好事者编

个童谣来讽刺他,说他:陈家程,自视奉皇家,一刀切来分两半,棺材盖下立牌

坊。程洪听了非但不恼,反而沾沾自喜,真把自己当成给皇上家跑腿管事的狗奴

才,在村里盖酒庄,起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叫做皇粮庄头。柳河人依这个送给他一

个外号——皇程,是说他为人霸道,仗着县里有亲戚做官,在村里一手遮天,欺

善夺强。皇程又跟「蝗虫」谐音,说明此人除了霸道,还贪得无厌,你若送他一

瓶五粮液,他敢问你要十瓶。就这么个人,村里竟然也忍着,只敢怒,不敢言,

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今晚,程洪不知在哪儿灌了几泡马尿,喝得醉醉熏熏,一步三摇路过田杏儿

家门口,知道她男人不在,便起了歹心,上前敲门,假借口渴讨杯水喝。田杏儿

见是村长,又素知他的为人,哪敢得罪,就请进屋来,给倒上一杯清水。程洪见

田杏儿衣服底下那满硕的身子,似蝤蛴粉藕那般透人,贼心大起,趁倒水间隙,

从背后一把抱住她,拖到卧室欲成好事。恰巧这时柳树回家,他也喝了酒,推门

重了些,弄出声响惊吓了程洪,把他酒醉醒了一半。程洪见有人回来,吓得毛都

竖起来,他再霸道,也不敢担强奸的罪名,荒不择路,见窗户开着,不管三七二

十一,把自己往外就扔。好在后面是片菜园子,地头软乎,摔不死他,但纵然这

样,整齐的菜厢子仍被他撞出一个大坑来。

柳树听完母亲一把涕一把泪的述说,才大大松了口气,到底没让那狗杀才占

了大便宜,也得亏自己没在河滩上多呆一分钟,否则就算悔青肠子也补不回来。

他问母亲为何不叫喊,叫来人也好搭个帮手。田杏儿说叫了,只是不敢叫得大声,

怕人听见,日后戳她脊梁。柳树气得昏天黑地,心说你就怕吧,少不了让那狗杀

才惦记着,赶明儿他还敢来。柳树愤怒,倒也给自己提了个醒,便起了戒心,连

夜磨刀蹭斧,那姓程的狗才要是敢再来,必阉了他才出得这口恶气!

接后的几天,柳树日日守护在母亲身周,哪儿也不准她去,就在家里呆着。

田杏儿听儿子的,在家里洗衣做饭,伺候他的生活起居,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真个要出,也顶多是到菜园里摘摘青菜果蔬。即使这样,柳树也掖着刀子紧跟在

左右。

又转过几个天头,柳树见村长没敢再来骚扰,一打听,原来这狗才住了医院,

看来跳窗户的本事练得不咋地,于是弛了绷紧的神经,真是累得够呛。到了这会

儿他才想起,为守护母亲的安全,把立门户的事情给撂下了,便拾起家伙事儿,

做了块牌匾,刻上三个大字「小鲁班」,挂到大门的顶梁上。又向母亲借点钱,

买机器和进些木料,之后坐家里守株待兔,等着买卖自己送上门。可左等右等,

等了十天半个月,也不见有一单买卖送到跟前,看来创业还真不是说一就是一的

事,不禁郁闷非常,给他三爷爷打电话,告诉老师徒弟的烦恼。三爷爷笑笑呵呵,

说小伙子别着急,耐心些,会有买卖上门的。

果不其然,过不得两天,还真有一张订单飞来,是乡小学要换椅子,一共十

把,量虽不大,但到底是自立门户以来的头笔买卖。柳树很高兴,光开了膀子干

得热火朝天,那股子专心劲儿,就像是给皇上做龙椅一样。就几把椅子,做起来

也容易,凭他一个人,不到两天就做得了,客人上门验收,扣除订金交上余款,

把货拉走了。柳树捧着货款,手上似有千斤之重,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 ' ')('

不由

得万千感慨,想来是老师在暗中帮助,介绍客人来找他,须得感恩戴德才行,明

日提点东西登门孝敬孝敬。但做这十把椅子,利润薄得像汤头上飘的油膜,还不

够他买几瓶酒喝的,拿去孝敬老师,实在抹不开那张嫩脸皮,本钱加进去倒是够

了,可那样一来,又显得不够成功,想想也只得暂且搁置下来,老师是个量大的

人,必不在乎迟了那几天。

第一笔买卖算是圆满了,这第二笔又开始遥遥无期的等待。但这会儿柳树已

经坦然,老师的话没白听,创业,不是石子投湖这么简单,一扔就起了波澜,艰

难是必经之路,没有捷径可走,关键是看熬不熬得住。柳树想着再等些日子看看,

还是不行,就出去走走,学他爸爸那样拉活儿。

时间就是这么执拗,想让它慢点走,它偏蹦得比兔子都快,眨眼间日历被翻

到端午前夕,柳树在家里等活儿,闲得淡出鸟来,睡了整整一天,骨头都睡松散

了。到了傍晚,停电了,风扇不能转,热得像被塞进火膛子,赶着天上又沥沥下

起小雨,以为能带来一丝凉快,不料外面的雨越下,屋里就越憋闷。柳树也跟着

闷一肚子气,足可闷熟满满一锅米饭,他爬起来生炉子,拨弄几下米,就倒进烧

开的热水中,连灶王爷都要笑他了,当了这么多年灶头神仙,还没见过先烧水后

下米的。煤气炉子发出哧哧声响,没能打扰柳树寻思,青幽幽火苗在眼膛里跳跃,

也照不到他心底下最边上的那个角落。

柳树定定望着炉子发呆,没发现母亲已经回来了,直到她出了声才回过头来,

看见她站在门口拍打身上的雨水。母亲的身子丰满,拍的时候上下都跟着颤动,

枝头上熟透的果实,也没她现在的样子好看。尤其是卷起一半的裤腿下,怯生生

露出两截小腿,圆乎乎白嫩嫩似春笋一般,凉鞋没裹住的十根脚趾,粉头粉脑探

将出来,仿佛剥了壳的龙眼荔枝,粒粒水灵饱满,惹得人来垂涎。田杏儿见儿子

痴痴瞧着自己,心想这孩子,今儿是怎么啦,也学他爸爸呆头呆脑起来,便过来

揭开锅盖,饭煮熟了。田杏儿把半道买的熟牛肉切切,放到锅里翻炒翻炒,再从

冰箱里端出中午吃剩的那半碗五花肉炒香芹,也热了热,就算是她娘儿俩今晚的

菜了。

柳树给母亲倒一杯小酒,自己也倒一杯,与她饮起来。田杏儿做闺女时从不

饮酒,嫁人后才随当家的饮一些,慢慢的养成习惯。只是她量浅,喝不多少,小

半杯就灌出红来,和那戏里唱的一样,贵妃醉酒,半梦之间,倘若是上台,便要

被人叫好了。柳树又要痴了,但母亲在前,不敢做得明显,遮遮掩掩时不时把眼

光转向侧旁,心里倒是没有禁锢,什么蓝天白云,夕阳落日,全加在一起,也没

他母亲脸上的那抹粉红好看。就在心猿意马之时,大门外有人喊起一嗓子,把柳

树惊得一跳。只听那人喊道:「大树,大树在家吗?」柳树认得这声音,恼他搅

了自己的好梦,不应声。田杏儿暗暗埋怨儿子不懂礼貌,放下碗筷去应门,开门

一看,便笑道:「是阳子啊,有事儿吗?」

敢情外面来的,是村长的儿子程阳,虽说他爸爸对田杏儿做出过下流的事,

但那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所以田杏儿并不恼他。柳树就不一样了,不但恼,

还烦他,因为他爸爸,更因为他这个人。原来这程阳,和他爸爸一个样,也不是

什么善类,倚仗他爸爸鼠粪大小的那点权力,常欺在别人脖领上撒野,吃饭抽烟

都不花钱,还拉起一帮子闲人结成团伙,成天打遍街,骂遍巷,开赌场,玩女人,

要不是县里做官的亲戚罩着,早进号子蹲多少回了,村里也给他起个浑名叫做赛

皇程,意思是比他爸爸都厉害。程阳见是田杏儿开门,便问:

「杏儿婶,大树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儿。」

「在呢,他这会儿正洗澡,要不你进来等吧。」

「不了,回头转告一声,让他去皇粮庄头,今晚我做东,请哥儿几个筛筛酒。」

程阳开上新买的微面,一溜烟没了影子。田杏儿回到屋里,把程阳的原话跟

儿子说一遍。柳树想,这小子无来由的请我喝酒,必没好事,不去。两人虽是发

小,但柳树从来都不曾买过程阳的帐。那就怪了,程阳非但不恼,还三番五次相

邀,让柳树摸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田杏儿见儿子无动于衷,劝他说,不

能得罪了小人,再说那晚是他爸爸干的,不关他的事,去一次又咋了 ', ' ')('

。听母亲这

样说,柳树免不了又要生气,可回过头一想,也觉得对,去看看又能咋的,还吃

了我不成?就去看看,看他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会儿雨停了,柳树故意不骑车,慢慢悠悠步行,十来分钟的路程让他走了

半个多小时,到皇粮庄头一看,在场的人不少,都认识,无非是些程阳的狐朋狗

友。不过,有一人也在其中,让柳树大感意外,她怎么会在这里?从陆永平家出来才十点多。在街上溜达一圈,我上了环城路。初秋的日头有

些气急败坏,在柏油路上铺开一道没有尽头的白光。两边的玉米苗黄绿相间、参

差不齐,不时闪过的几汪水洼让人误以为它们是新型的水生作物。老树没剩几棵,

多是些新栽的树苗,手腕粗,此刻正溜着脚下的白光无限铺延。我愣了好一会儿,

才猛然发力。随着抬臀弓背,耳边响起呼呼风声,飞速掠过的树苗让人恍若陷入

时间的矩阵。我仿佛又回到了跑道上,只是连那快速吸入肺部的氧气都带着股破

败味道。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大腿传来阵阵刺痛我才停了下来。挥汗如雨。气

喘如牛。我撂下破车,踉跄着在沟渠旁坐下。

远处的青色山峦像是老天爷吃素后拉下的一泡屎。其中若隐若现的卫生纸就

是闻名全国的水电站。它们在一起,多么的相得益彰。早上七点多王伟超就打来

电话,约我上城里玩。我说有事。他说有鸡巴事。我说真的有事,很要紧。他笑

着说邴婕也在,有重大事项宣布。我说下次吧,就挂了电话。我真的有事。我把

手伸进裤兜里,直挺挺地躺了下去。水泥板有些硌人,悠远的天空像面明晃晃的

镜子。我真的有事。

在肚子的再三催促下,我回了家。胡同口停着陈老师的富康。没进院子就听

到小舅妈夸张的笑声。看我进来她笑得更欢了:「干嘛去了,我的小少爷?」她

的俏皮似乎和香甜一样与生俱来,除了红着脸我毫无应对之策。饭间三个女人谈

着莫名其妙的话题,我只能闷声不响地往嘴里扒饭。电视里播着本地新闻,同样

粗制滥造地好大喜功,唯一的特色就是口头禅「我市」。突然小舅妈指着电视说:

「都是王淑娴这个贱人,要不咱工资早涨了!」我抬头瞄了一眼。一个身着天蓝

色西服的女人在一群奇形怪状男性的陪同下,正对着一栋建筑物指指点点。这栋

建筑我认识,是我们学校新近竣工的学生宿舍楼。这个女人我也有印象,是平海

市教育局新晋副局长。陈老师呸了一声,说有学生在,让小舅妈注意下形象。小

舅妈吐吐舌头,偷偷踢了我一脚。母亲笑了笑,说:「她老公不是公安局副手么,

这不符合公务员任职回避吧?」陈老师忿忿然:「狗屁任职回避,那陈建X夫妇

还都是一把手呢。瞎骗骗老百姓罢了。」

正是这样。在我古怪的昨天——一如离奇的当下——有一种普遍的娱乐,人

们喜欢指着荧屏上的各色人物,谈论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说一些诸如谁被谁搞

掉了的话。这种话题总让我兴奋,好像自己生活在电影中一样。但那天,我却有

些心烦意乱,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出去了。

烈日当头。老槐树下还有点树荫。俩小孩在打弹球。于是我就走了过去。没

一会儿,房后老赵家媳妇也来了。她端着米饭,要喂其中一个小孩吃。这小孩就

边吃边玩,看得我想踹他两脚。老赵家媳妇姓蒋,时年二十八九,我一般都叫她

婶。隔壁院就是卖给了她家。爷爷住院时她还垫了100块。蒋婶个子不高,挺

丰满,性子火,嗓门大。有时隔几条街你都能听到她在家里的吼声。那天她穿了

条粉红的七分马裤,蹲在地上时俩大腿绷得光滑圆润,连股间都隐隐夹着个肉包。

我就忍不住多扫了两眼。「乖,快吃,」她用勺子敲敲碗,狠狠剜了我一眼,

「再不吃林林哥就给你抢走了。」我这才发现她早已俏脸通红,不由赶忙撇过头,

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在这时家里的三个女人出来了。一时花枝招展。蒋婶就夸

母亲跟个大姑娘似的,害得她呸声连连。小舅妈挽上我胳膊,邀我同游。无论她

们去哪儿,我逃开都来不及呢。母亲看了我一眼,说:「让他在家看会儿书吧。」

陈老师就笑了笑:「那活该你看门儿的命。」

我本想在床上躺会儿,迷瞪间竟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总忍不住去攥兜里的

东西,想把它拿出来瞧瞧。但它好像死死焊在我的腿上,怎么也取不下来。再睁

眼已将近四点。 ', ' ')('

我愣了半晌,洗把脸,又站在院子里唱了首郑智化的老歌。骑车

出门时,阳光惨白而刺目。

同早上一样,陆永平还是不在家。不过这次他妈在。老太太瘦瘦高高,脸窄

窄的,说话却细声细气,老给人一种搭配失调的错觉。我进门时,她正带着个小

孩,应该是陆永平的侄子。看见我,她赶忙站起来,脸上绽开一朵花:「哟,林

林来了。」我说来了。我打了几句哈哈就没话说了。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小表弟在一旁跟人干四角。许久,我说:「我姐呢?不说十一回来的吗?」老太

太说:「没有,部队临时有事儿,给召回去了。这都快一年了,连个人影儿都没

见着。」我说:「哦。」我想说「我也挺想她的」,又觉得这样说未免有抄袭电

视剧的嫌疑,就生生打住了。「那——」我环顾了下四周,茂盛的葡萄藤依旧遮

天蔽日,「那我走了。」老太太又起身:「就在这儿玩呗,好不容易来一次。我

这儿脱不开身,宏峰,给你哥拿水果!」陆宏峰吸了吸鼻涕,愣了愣,才朝屋里

奔去。我赶忙撤了出来。

陆永平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两弟两妹。据姥爷说,他父亲去得早,他母亲

又担不上事,陆永平不得不早早辍学,给家里挣工分。有次大雪纷飞,家里没了

煤,十四岁的陆永平拉着一板车煤跑了二三十里地。这一来回就是一天一夜,路

上除了窝窝头和冷水,便是大地苍茫和北风呼啸。「这娃得受多大苦啊。」姥爷

说着叹了口气。这事母亲也讲过,不过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励志小故事。总之,陆

永平就是长兄为父的绝佳典范,他父亲过世时最小的妹妹才刚断奶。当然这类事

我一向不放在眼里,总觉得难脱编出来教训小孩的嫌疑。

刚蹬上车,就在胡同口碰上了张凤棠。她骑着小踏板,从遮阳帽到纱巾,把

自己裹得像个阿拉伯酋长。以至于当她停车鸣笛时,我都没反应过来。她问我干

啥去。我说回家。她说这么急啊。我说哦。她说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回来嘛。神

使鬼差地,我就跟她回了家。看张凤棠进来,她婆婆说:「回来了。」张凤棠嗯

了一声,又似乎没有,反正她一溜烟就骑了进去。她婆婆抱着小孩起身,一边颠

着,一边学着小孩的口吻:「小毛孩,回家咯。」经过门口时她对我点了点头:

「林林你玩儿,我到那院一趟,孩儿他妈也该回来了。」等张凤棠停好车出来,

院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在张凤棠招呼下,我进了客厅。陆宏峰手里攥着个苹果,看见我就递了过来。

「小宏峰真是懂事儿了,」张凤棠摸摸他的头,转瞬声调却提升了八度,「鼻涕

擤干净去!说过你多少次!吸溜来吸溜去,恶心不恶心!」评剧世家的孩子难免

要受些训练,据母亲说张凤棠早年还跟过几年戏班子。她天生高亮的嗓音在跌宕

起伏间像只穿梭云间的鹞子。不等她扬起巴掌,陆宏峰哧溜一下就没了影。「林

林真是稀客啊。」张凤棠摘掉墨镜。

「我姐不是回来了吗?」

「哪那么容易,部队有事儿。」

「哦。挺想她的。」

「哟,你嘴真甜,以前咋看不出来?」

我没话说了,就咬了口苹果。张凤棠卸下阿拉伯人的装备,再现清凉本色。

「坐啊。」她说。犹豫了下,我还是缓缓坐下,腿绷得笔直。「我姨夫呢?」

「我说啥来着,还真是跟你姨夫亲呀。」张凤棠翘起二郎腿,绸裤的黑褶子像朵

陡然盛开的花。我又猛啃两口,强压下把苹果扔她脸上的冲动。张凤棠却又继续:

「谁知道他死哪儿去了。」她轻晃着腿,殷红的指甲透过肉色短丝袜闪着模糊的

光。突然,她身子倾向我,压低声音:「说不定上你家了呢。」我腾地起身,却

忍不住咧了咧嘴。张凤棠笑着问:「咋了?」居高临下地扫了眼那白生生的胸口,

我把脸撇向窗外:「上个厕所。」

那天张凤棠死活要留我吃饭。我百般推辞,她就拉长了脸。真是没有办法。

几个凉菜,熬了点小米粥。陆宏峰人中通红,让我烦躁莫名。张凤棠问她的手艺

比起母亲来如何,我支吾了半晌。她就给了我一肘子,说:「到底是妈亲啊。」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陆宏峰似要起身,张凤棠踢了他一脚。我抬头

瞥了眼日光灯,总觉得这灯光耀眼得有点夸张。随着那经典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门帘撩起。张凤棠问:「哪儿去了你?」陆永平说:「管逑多。」张 ', ' ')('

凤棠扫了我

一眼:「你亲外甥问呢,我才懒得管你。」陆永平这才发现了我,不无惊讶:

「小林来了啊,啥事儿?」我放下筷子,又拿了起来,转过身:「还以为我姐回

来了呢。」陆永平瘫在沙发上,脖子上挂个绷带,左胳膊套在里面。我也不无惊

讶,甚至眼皮都跳了起来。

关于表姐,陆永平重复了一遍他的家人对我说过的话,然后问:「你来这儿

你妈知道不?」说着他就起身走向电话机。张凤棠冷笑两声:「看你姨夫多积极。」

我忙说:「不用,我妈知道。」陆永平放下电话,说知道就好。张凤棠又笑起来,

脸都红彤彤的。陆永平也跟着呵呵两声,在饭桌上坐下:「咋,没我饭?」张凤

棠板着脸:「谁知道你吃了没?」陆永平抬了抬胳膊:「拆鸡巴个石膏拆到现在,

我哪来的功夫吃饭?」「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大功臣呢。」陆永平不搭茬,

操起筷子夹了块黄瓜,嘎嘣脆响中环顾了下四周:「小宏峰呢?」

我忍不住问陆永平胳膊咋回事。张凤棠柳眉都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

摇了摇头。她就笑了起来,足足有半分钟。在陆永平连「嘿」几次后她才止住笑:

「你姨夫多厉害,打个架从人家里撵到……」陆永平突然起身,张凤棠顿时闭了

嘴,又深呼了口气:「坐下,我给你盛粥去。」张凤棠一走,气氛有些冷清。我

感到手软绵绵的,像抹了滑石粉,筷子都有点握不紧。接连夹掉两次菜后,陆永

平问我怎么了。我埋头喝粥,没吭声。他说:「这就对了,以后没事儿多往家里

跑跑。亲戚孩子这么多,姨夫最服的还不就是你。」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我抬

头又瞥了眼日光灯,它确实有些耀眼了。

后来陆永平开了瓶白酒,我也喝了罐啤酒。只觉得头顶耀眼的光惨白得如同

定格的闪光灯,而这记忆的一帧也像被谁偷偷扯出爆了光。可能是收拾碗筷时,

也可能是饭后闲聊,在抱怨我们喝酒后,张凤棠说:「看你姨夫,现在多干净,

赶上在羊毛衫厂那会儿了。呲牙让你亲外甥瞅瞅。」陆永平刷地红了脸——当然

也可能是酒精作用,脸本来就是红的——却又笑了笑:「你姨废话忒多,也不知

道是哪儿痒痒了。」张凤棠说:「咋,又想借酒发疯,来啊。」陆永平点上一支

烟:「当孩子面儿不跟你一般见识。」张凤棠哼道:「瞧你德性,你那点事儿我

只是懒得说。」陆永平咚的一拍桌子,却又压下声音:「你自己干净?」

或许打了个招呼——当然,也可能没有——我站起来就往门外走。陆永平说:

「急个屁,再玩会儿呗。宏峰?小屄蛋子儿跑哪儿去啦?」张凤棠像挺机关枪:

「你鸡巴嘴不能干净点,妈个屄的。」陆永平摇摇头:「不跟你一般见识。」完

了又拉住我:「姨夫送你。」我说骑有车。张凤棠冷笑:「看你姨夫,真跟亲儿

子似的,多积极。」陆永平没吭声。我回头的一瞬间,他似乎伸手点了点张凤棠。

刚出去,屋里就炸开了锅。陆永平说:「早知道上次阉了魏XX,给鸡巴塞

你屄嘴里,看你还逼逼不逼逼?」张凤棠尖叫着,骂陆永平混蛋。一阵噼里啪啦、

鬼哭狼嚎。我推上车就往门外走。蹬上车的一刹那,张凤棠似乎还在呜咽:「你

找其他女人老娘管过你没?」在胡同口我见到了陆宏峰。他在路灯下干着四角,

孤零零的。我在旁边看了会儿,最后说:「宏峰,我走了。」他嗯了一声,头都

没抬。

家里母亲已静候多时,问我去哪儿了。我应付过去。她抱怨说钥匙也没带,

幸亏隔壁院有人。我置若罔闻地进了厕所,掏出弹簧刀时大腿钻心地痛。至今我

记得在橘黄色的灯光下,那戳出寸许的刀锋如一片薄冰,隐隐透着丝血腥味,却

给人一种绵软的错觉。

十四

电影一开场我就猛找一通,硬是不见王伟超。由于男女分坐,忽明忽暗中更

是连邴婕的影儿都瞅不着。问了下三班的几个呆逼,他们都不知情。事实上能在

前仰后合中对我摇摇头就已经够难为他们了。幕布扯在墙上,起风时电影中的人

物就跟害了羊癫疯一样抖个不停。各色声音从空洞的音箱中飘出,再越发空洞地

扩散至校园上空。遇到低音时,就像老天爷在打雷。然而,所有人都那样兴高采

烈。

大概自小学三年级起,学校就开始定期放映露天电影。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

了中学时代。印象中除了少数几部儿童题 ', ' ')('

材,大都是些香港武侠片,像邵氏啦、

胡金铨啦、徐克啦。偶尔一闪而过的暧昧镜头总能让下面黑压压的脑袋轰然大笑。

我最喜欢的自然是《新龙门客栈》,其次当属《大话西游》。那个国庆节过后的

周四晚上放的就是《月光宝盒》。在至尊宝被火烧鸡鸡引起的全场哄笑中,我悄

悄退了场。

初中部教学区万籁俱静,操场上的喧闹模糊而圆润,像是来自地下的某种神

秘仪式。黑咕隆咚中偶有几扇窗溜出一线微光,给落叶松抹上了一盏金色塔顶。

一种隐秘的委屈突然从心底升起,几乎下意识地,我隐去了脚步声。三班教室黑

灯瞎火。我踏上走廊,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一趟,才惊觉身旁的楼梯口有人。这

让我险些叫出声来,对方似乎也吓得不轻。然而我立马发现那是两个人。他们原

本抱在一起,此时迅速分开,每人手里还提着一条板凳。我吸了吸鼻子,就放了

个响屁。的确是响屁,在这样的秋夜脆生生的,有点吓人。

「严林?」王伟超的声音一如既往,但那丝颤抖逃不出我的耳朵。邴婕一动

不动。我也一动不动。我竟然毫不惊讶。「你个逼放屁了?」他笑着朝我走来。

模糊的黑暗中我飞起一脚。王伟超连退几步,踉跄倒地,却连声像样的惨叫都没

有发出。简直不可理喻。刚要蹿上去,邴婕拦住了我,确切说是死死抱住了我,

她带着哭腔:「不是这样的,严林。」这和傻逼言情剧一模一样的情节令我作呕。

而那窜入鼻间的清香、拂人脸庞的柔丝更是让我恶心。摆脱开邴婕我只用了俩字

——婊子。她后退两步,靠着墙,已经哭出声来。王伟超说:「你他妈再骂一句

试试?」我一字一顿,对着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婊子。」

回家路上母亲一言不发,连往常聒噪不已的青蛙都销声匿迹。只有身下的破

车尚在兀自呻吟,让我愈加羞愤难当。母亲进来时,我们已经在政教处站了一个

多小时。指针滴答滴答地爬过心坎,我脊梁挺得笔直,余光却始终摆脱不了身旁

的王伟超。我总忍不住跳将起来,再抡他几拳。母亲如一缕清风,携来一片微凉

的夜空。她和执勤老师说了几句,便朝我们走来。先是看了看王伟超——她甚至

摸了摸他的脸,细声叮嘱一番,就让他走了。然后她转向我,就那么盯着,也不

说话。我低着头,一颗心在聚焦的窒息中似要炸开。好在执勤老师上前劝说,母

亲方就此作罢。她瞥了我一眼,转身就走。她在前,我在后。她脚步似飞,我也

只能亦步亦趋。直到后来骑上车,驶上环城路,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在村西桥上,母亲兀地停了下来,干裂的嗓音蔓延至整个夜空:「打什么架?

啊?打什么架?真是越长越出息了你!」我僵硬地倚在桥头,摩挲着石狮子,肿

胀的目光飘忽不定。月亮趴在水面上,瘦得令人惊讶,简直像一弯挂肉的铁钩。

我不由多瞧了两眼。当一缕风拂过,水面荡起破碎的波纹时,那弯铁钩便死死勾

住心底,微漾间竟有一种快意扩散开来。良久母亲重又骑上车,我缓缓跟了上去。

到家洗漱完毕,刚要进自己房间,母亲叫住了我。至今我记得灯光下那微颤的睫

毛和浓郁的煮鸡蛋香味。我抬起眼皮,她就说:「看什么看,还有脸了?」我垂

下眼皮,她又说:「低什么头,认罪伏法呢?」按摩完毕,母亲就出了厨房。她

边走边说:「切了点土豆片,自己敷上。」

※※※※※※※※※※※※※※※※※※※※

可喜可贺,和王伟超干架后没几天,我就迎来了第二架。虽然从小身体素质

好,但我很少与人冲突。然而那天,请原谅——我从未见过那么亮的光头,又淌

着汗水,与太阳遥相呼应,晃得人头晕眼花。于是我就推了他一把。我想告诉他

即便是高中生,也不应该剃这样的光头。他貌似并不同意我的看法,不仅反推回

来,还指着我说:「肏你妈屄!」于是我来了两拳,又跺了两脚。他就趴到了地

上。时值晌午,篮球场像块盖玻片,不远处的食堂人声鼎沸。我刚想招呼大家继

续走,脑后就盖来一板砖。于是我就不知东南西北了。

在医务室紧急处理一下,我被送到了校外诊所。刚缝完针母亲就赶来了。她

发丝轻垂,汗如雨下,砸到我身上简直振聋发聩。在我茫然的目光中,她使劲捏

着我的手叫着「林林」。实在太过使劲,我只好答应了一声。她总算松了口气。

据说板砖最容易把人搞成脑震 ', ' ')('

荡,而后者的一种临床表现就是痴呆。接下来就是

输液,我斜靠在床上,感觉一个脑袋有两个大。情不自禁地,我就想到了被人开

瓢的地中海。进而我想到,老天爷貌似搞错了,要说开瓢,再没有比那个光头更

合适的了。母亲咨询过医生后就平静了许多,虽然还捏着我的手,但她说:「好

了再跟你算账。」说这话时她手心都是汗,丰满的胸部把衬衣撑开一条缝,似有

股热气从中溢出,持续地冲击着我的脑门。我赶紧闭上了眼。在气态的酒精海洋

中,伤口随着母亲的脉搏轻轻跳动。后来就不跳了。

再后来伤口又跳了起来,隐隐作痛。我睁开眼时发现下体直撅撅的。输液室

的门轻掩。也不知哪来的风,窗帘四下飞舞。母亲就坐在窗外,与陈老师闲聊着,

声音轻柔却清晰。起初她们说着工资待遇,后来就谈到了地中海。陈老师像是憋

不住笑:「乔晓军回来啦!戴了顶帽子,但那个头似乎大了一圈儿。」母亲呸了

她一声。陈老师说:「真的,照这个头的规模,地中海这个词儿怕是不够气派了

以后。」说着两人吃吃地笑了起来。我刚要喊母亲换药,陈老师压低声音:「哎,

你说你姐夫下手挺黑的嗨,给人揍成那样。以前我还觉得乔晓军除了有点秃,还

勉强能看,现在咋瞅咋猥琐。」母亲拍拍陈老师肩膀:「噢,妹妹果然品味独特。」

两人又是吃吃地笑。透过玻璃我能看到母亲低着头,脑后乌亮的发髻都一颤一颤

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总算停了下来。陈老师攀上母亲肩头,声音更低了:

「……我品味,我看你姐夫那小眼放着精光,不会在打你注意吧?」「说啥呢,

你个死婆娘。」两人扭在一起。「换药!」我梗着脖子朝外面喊了一嗓子。也许

是用力过猛,轰隆一声响,脑袋似要炸裂。

那个傍晚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闷声不吭。母亲则不时回头甩出只言片语。她

说:「你小舅妈下午来过了,还有赵老师,你瞧赵老师对你多好,别老跟人过不

去。」她说:「你饿不饿,想吃点啥?」她说:「有些帐等好了再给你算,趁还

能乐呵偷着乐呵去吧。」然而晚饭时,神使鬼差地,我就提到了地中海。我说:

「听说乔晓军也给人开了瓢,他脑袋不知好了没?」母亲正给我盛着鱼汤,眼都

没抬:「你知道的倒挺多。」我敲着筷子:「这谁不知道啊,早传开了都。」母

亲把鱼汤递给我,没有说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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